第182章 杀猪过年

推荐阅读:重生了,回到小县城当豪门轮回乐园逆天邪神踏星女帝攻略楚倾歌万相之王重生之最强剑神覆汉国潮1980夜的命名术

    第182章杀猪过年
    魏彬笑着客套,心里也在笑。
    陛下让他从交趾那边找这些有点能力却又不得志的人,以良心价雇佣他们带人来大明做工又放他们回去,原本还疑惑这些法子管不管用。
    但安排下人领着他们参观了广州城风物之后,这些人眼里确实都有异样的神采。
    这些交趾人,一次最多只允许在大明做两年工,赚得远比他们在交趾多。
    从这些首领到普通人。
    魏彬并不知道外察事厂在南洋是怎么做的,但这些人都是由外察事厂牵线搭桥。
    有情报与挑唆,有这些已经与大明利益绑定绑定起来的内鬼,还有……
    接待完他们,他就到了内室,抚宁侯的儿子正在这里等着他。
    “广西矿民闹事,已经平息了?”
    “是,魏公公。”
    魏彬笑着看他:“抚宁侯忠君用事,必有嘉奖。这劳务行里与交趾役民打交道的事,咱家就交给你了。别怪咱家没提醒你,不用克扣他们,还要盯着他们的管事不要薄待役民。要让他们知道在大明治下出力便可赚钱,而不是为奴为仆。明白吗?”
    “我明白,不会让父亲与公公失望的。”
    魏彬点了点头。
    昔年经略交趾为何不成,魏彬也不能说出个一二三四来。
    但这回他知道了,陛下对交趾有耐心。
    皇明记要赚的不是钱,是国。
    等王师再至之时,会有多少人对大明翘首以盼,全看他魏彬接下来做得好不好。
    垂垂暮年,魏彬却觉得此生仿佛从这时候才开始称得上建功立业。
    他竟还有这样的机会青史留名!
    但如今,广东的事才刚刚开始。
    巨大的变化面前,广东有太多人无所适从。
    梁家的前院里,几十个人都聚在那里对着梁储的长子哀求着。
    “我等皆是来探望梁公的,还望让我等表表心意啊。”
    “是啊,梁公德高望重……”
    梁储长子无奈地看着他们说道:“家父之病宜静养,诸位心意,家父已经知道了。寒舍已在偏厅设了宴,诸位远道而来,先去用些茶水吧……”
    梁家后院的花厅里,梁储哪有一丝病态?他现在反倒养得脸色越来越红润了,日子过得潇洒惬意。
    此刻前院那么多人都见不到梁储,能让他亲自见的自非普通人。
    来的是黄佐。
    “恩师,此回学生改任广东藩司吏厅掌厅,实在惶恐,还请恩师指点。”
    原先是从四品的右参议,而这回广东机构改革,布政使司本身就会扩大很多。
    原先的布政使司除了左右布政使二人、左右参政二人、左右参议不定额的数人,下面的官员一共只有二十人。
    现在,则将正式设置吏、户、礼、工、兵五厅,各掌厅都是正四品,其下还将各设五至九品属官多人,和下面各府五局、各县五署对接。
    黄佐要面对的,是广东即将膨胀出来的数千个中低品官位。
    而陛下旨意,六品以下的地方官,广东吏厅是可以自己铨选的,只不过将铨选结果与官员档案、考任过程都要呈交到吏部备案、走个流程发下告身来。
    黄佐诚惶诚恐。
    梁储看着自己极为欣赏的这个后辈,笑着感慨:“你殿试说吏治、论海策也说吏治,现在让伱来负责广东吏治了。怎么,畏缩了?”
    “……风口浪尖啊。”黄佐苦笑,“学生毕竟任官才一年多。”
    “……是啊,才一年多,正四品。”梁储意味深长地说道,“广东官场何等沃土,你与张抚台不正是明证么?”
    黄佐来广东是因为张孚敬把广东高层杀了一大半,朝廷需要熟知广东乡情之人,而当时的皇帝想提拔新人、其他官员对广东也有点敬而远之的意思。
    之前那右参议也只是分守岭南道,做些藩司衙门和地方各府的上传下达工作。
    但如今这吏厅掌厅是何等显要实职?
    “你啊,总是觉得自己历事少,谨慎有余,进取不足,当学一学张抚台。”梁储轻飘飘地望着外面,“前院里那么多人,都想来请我出面向张抚台求求情。以前是山高皇帝远,但现在,变天了就是变天了。既然不敢反,那又能怎样?张抚台以血立威,眼下正是你出面安抚之时。”
    收回目光后他才看着黄佐:“从现在开始,你的担子比张抚台重!多年来士绅有恃无恐,归根结底只是因为想治理好广东也离不开他们。张抚台是不可能杀尽的,广东新增这么多官职,大半也要从广东士绅里诠选。选上来了怎么让他们用事,全要看你这一部怎么做。八品以下各府虽然能选,但都要到你这里核准。”
    “所以才来请教恩师。”黄佐诚心说道,“学生这几日已收到太多拜帖……”
    “我嘛,只有一句话说与你听。”
    “恩师请讲!”
    梁储讳莫如深地笑了笑:“下一次抚台若还想出刀,恐怕只能问你要一些害群之马了。”
    黄佐呆了呆。
    “都察司、都察局、都察署,省、府、县都设,你以为是做什么的?”梁储笑着对他说道,“你只管大发善心,申明职责,督促用事。若有人还转不过弯来犯了法,那么明年院试恩科开了之后又有一批新秀才,不能补上吗?用心做事的升迁极快,素无利益瓜葛的生员得中秀才入了官场,广东的水活起来了,你的权威就落到了实处。”
    “……学生明白了,拜谢恩师指点。”黄佐站了起来行了一个礼,“那要不……学生去向恩师的客人再宣讲一番广东官员新制?”
    梁储含笑点头:“去吧。”
    快刀斩断乱麻,那也需要有人能理得顺。
    这是个细密活,反倒适合黄佐。
    梁储撑着椅子站了起来,悠然走到了屋檐下看着后院中景致。
    广东新设官位数千,吏员甚至一些衙役骨干从此都有官身,秀才门槛降低、举人有正副榜。
    这么大的魄力,杨廷和没有,王琼也没有,朝中谁都没有。
    陛下这一局,真的能玩得活吗?
    说实话,梁储也有一些疑惑。
    因此有些失落:跑得快固然悠闲,但又日渐感到寂寞。
    最遗憾的,是不能看看现在成了新法党魁的杨廷和是什么模样。
    “把恩师的《大学衍义补》给老夫拿来。”
    他坐了庭院旁凉亭里的软凳上静静思索着:陈金和张孚敬为什么都向他请教这本书的心得?
    ……
    朝廷重臣们得到了他们想要的“垂拱而治”,陛下确实只关心广东新法、京营和国本大事了。
    但参策们忙得头秃。
    广东之外两京一十二省的正常事务就不说了,广东新法显然过于超纲。
    “新党”们还要顶着大明旧党对于新法如此激进的弹章。
    皇帝对这些事的处理方法是:在几个在京“旧党”呈上来的弹章上简单批了一句,然后打发他们到地方上任官了。
    那句批语是:嘉靖五年未到,静观其效。
    这就很耐人寻味,处置结果既像是给了新党足够的时间与信重,但又划了一条明确的时间线。
    而更逗的是,那几人还都被派去了四川。
    旧党党魁费宏也在那边呢,这是要新党、旧党各择一省,各自证明自己吗?
    “垂拱而治”的皇帝日常只有几件事了:国策会议上讲新法、讲天物人三理,在后宫操劳国本大事,而后便是去万法馆、兵仗局、军器监,最后是经常参加崔元领办、姚镆协办的京营国策推行会议。
    说只关心这三件事就言而有信,杨廷和常常在深夜反思:这就是我要的生活吗?
    所幸“新党”有一杆很硬的大旗:于谦配享太庙。
    但不幸的是有件大有争议之事与之相连:景帝入庙。
    年底时,各偏远省份陆续抵京的新科举子们迅速加入了这个热议话题。
    徐阶也到了京城,他并没什么显赫名声,虽然这次乡试他以第七名高中。
    既然到了京城,他就向恩师的恩师投了名帖。
    因为提前以更特别的方式进入了朝廷中枢,严嵩和徐阶在此刻就有了如此“缘分”。
    “文蔚向我提起过你。”严嵩看着徐阶呈过来的诗文,微笑着点头,“果然学问极佳,国器之材。”
    徐阶谦虚地回答:“参策谬赞了,聂师大抵是看学生当时消沉,勉励之语尔。”
    严嵩当然只是客套,搁下了诗文之后就对他说道:“此前松江遭灾严重,子升家中如何?”
    “谢参策关心,学生当时也心忧如焚。所幸乡试第一场前就收到家信,只是损了些田宅。学生此回侥幸排名第七,倒有大半原因是诸多同科心神不宁。”
    “子升谦虚了。历大灾而无祸事,这也是运道。”严嵩见到他沉稳谦虚、举止得体,心里多了些好感,忽然问,“子升一表人才,年方二十,不知可曾婚配?”
    徐阶心里懵了一下,然后如实回答:“已定了一门亲事,学生是想着明年能高中再迎亲的。”
    “这样啊。”严嵩微微点头,“那就安心备考吧。你是文蔚学生,我却没有多的话能提点你。礼部会试这一关,终究还是要靠自己。以子升才学,其余不必多虑。想来举子们也多有议论,如今朝廷是要重实务的。”
    “是,确实有如此议论。”徐阶来都来了,倒也不扭捏,“学生于实务方面,确有不足之处,还想厚颜请参策指点一二,学生可以研读一下哪些书册。”
    严嵩抿嘴笑了笑,过一会就说道:“若说实务,我昔年闲居乡里时,还朝之后,也确实读了几卷好书,见解颇有独到之处,特别是丘仲深公的《大学衍义补》,洋洋洒洒数十万言,包罗宏富。离会试只三月余了,子升精研此术即可。”
    徐阶立刻站了起来,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礼:“学生必定用心,谢参策指点迷津。”
    再一阵闲谈之后,严嵩端起了茶,徐阶知趣地告辞。
    看着他的背影,严嵩才继续凝眉思索了起来。
    一旦高中进士,榜下捉婿那可是相当盛行的。
    像这样年轻的举子着实不多了,难得还相貌堂堂、沉稳有礼,可惜已经议了亲。
    只能另外再留心一下了。
    京城之中,崔元在让自己的弟弟好好研读《大学衍义补》,杨廷和也对杨惇提了同样的要求。
    礼部尚书张子麟忙着于谦配享太庙和景帝入庙的事,会试早就是轻车熟路的事了,安排自然不会这么早就开始。
    朱厚熜听到了张佐的禀报,笑着确认:“城中书商大肆刻印《大学衍义补》?”
    “正是。”张佐只禀报,不说别的,虽然他心里有点担忧。
    那本书里对于君王因何而立,许多话确实是颇有点大逆不道的。
    “由得他们去。”朱厚熜不以为意。
    亲友子侄、门生故旧,在明年会试这样跃龙门的大事之前,参策提点了一下某些人那是很正常的。
    这避免不了。
    至于轻重,那就看后面礼部会试出题知不知道轻重了。
    朱厚熜反倒吩咐道:“你再去安排人去问一问皇庄那边,高忠带回来的几样作物试种得如何了。万法馆的农事供奉若有所需,尽力满足。”
    “奴婢领旨。”
    张佐去了,朱厚熜静静看着魏彬送回来的密报。
    宫里明年向广东索取的岁办里包括了大量进贡宫里的“南洋香米”,采办由皇明记来负责之后,就要开始向交趾、占城那边大量采购了。
    要的就是三五年内形成一股不小的规模,让那边卖出大量的稻米到大明。在高利润的驱使下,哪怕交趾、占城遭了什么灾,恐怕囤积出口都不会少。
    再有这些因为出口货物、人力到大明建立起来的利益集团,这个战略要推进下去,皇明记暂时是需要大量支出而很难获利的。
    要到年底了,勋戚们听到今年的账会是个什么态度?
    虽然还只是经营了几个月,但也不能让他们看不到甜头。
    “黄锦,你去告诉骆安,把当时方沐贤审出来的尾巴再用一用吧。”朱厚熜冷漠地说道。
    黄锦心头一凛,领命去了。
    朱厚熜已经给朱厚照过继了一个儿子,这个睿王一脉,他自然会好好护着。
    虽然谁都知道这个睿王将来恐怕是最好的旗帜,但就看有没有人真的敢用了。
    目前的旧党处于重新布局的阶段,杨廷和仍旧不够有决心。
    将来这新法未成的两三年内,又缺钱。
    快过年了,就让杨廷和他们再杀杀猪吧。
    他处理完了这些事就去了长安宫,林清萍已经显怀,朱厚熜见她躺在榻上不动就服了:“都已经怀稳了,要时常走动一下。起来起来,朕陪你到御花园逛一逛。”
    宫外,骆安接到旨意后就叫来了王佐。
    “你去年在南镇抚司清查出来,司聪是一直在为建昌侯做事吧?”
    王佐点了点头:“是在帮他放印子钱。去年来张氏兄弟胆子小了许多,司聪也收敛了。”
    骆安盯着他:“司聪当年是受了你恩的人,这次有件事,你让他去做。”
    “……卑职领命。”
    “去年张锐他们被抓之前,建昌侯收了不少本该被籍没的张锐田宅,这件事引而未发。另外,你还记得正德十年的曹祖案吗?”
    王佐心头一凛:“卑职记得。”
    “审方沐贤时,审出了证据。”骆安眼睛一眯,“司聪如果是个聪明人,这次就戴罪立功,广东还需要一个聪明人。”
    “卑职明白了。”王佐抱拳领命,“卑职这就去安排。”
    骆安知道他很清楚该怎么做,但还是提醒了一句:“由小及大,从刑部开始,由陛下圣裁。”
    “卑职记得……去年在宛平县衙有个案子,宛平百姓孙铭状告建昌候强夺田地,宛平知县不敢受。”
    “好。”
    一天之后,宛平县的县衙外,就来了一个乞丐般的人物,高举着一张血书状纸。
    县衙刑房司吏听说了什么事之后不由得赶紧跑去找到了县令。
    “县尊,不好了,那个状告建昌候的人又来了!”
    宛平知县脸色一变。

本文网址:http://www.66shuku.com/xs/3/3926/2226114.html,手机请浏览:m.66shuku.com/book/3926/ 享受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