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7. 真理附体者

    无论柯林攻势再怎样凶勐狂暴，都被狄狛以相同的方式回敬，就如同一面镜子。
    尽管柯林已经强大到一种无以复加的地步，仿佛一个寻觅肉身的游魂，可以施加任何一种力量，所有席位都是空的。
    全部暗示的力量合并在一起，造就了柯林的世界。
    但狄狛也不知从哪里得到了相同的力量。
    全部招架住进行反击。
    “这样是不行的。”
    “杀不了我，也摧毁不了这光涡。”
    “只是伪·世界而已。”
    “包罗万象伟大意志中的虚假世界。”
    “只是影戏。”
    狄狛以他的方式。
    根除了潜渊症根源。
    “你是不可能终结它的。”
    “这终极……”
    “是万物归环的自我清算。”
    “绝对，大全。”
    “宇宙整体。”
    “是万物由之而来，又复归的。”
    “绝对精神。”
    “没有任何方式逃脱……”
    说到这里，狄狛有着无限的挫败，似是所有的行动，迄今为止所有的作为，都是徒劳的，自始至终。
    所有人都是供以取乐的笑柄。
    柯林没有时间和狄狛耗下去，他已经完全发疯，半边身子都化为了没有皮肤肌肉组织血淋淋暴露在外的怪物。
    他大手一挥，红绿色的股指线条汇聚浇筑在手臂上爆发而出，增生着复眼利齿的畸恶之触向狄狛灌注而去。
    吞没星河的螺旋斑斓福光从圣堂天顶浇洒而下，这连胧都可以为之击倒超越精神，自然，逻辑的必杀之触。
    刹那之间。
    穿过了狄狛的胸口，从他的背后冒了出去，肋骨完全破碎，心脏肺叶被穿成血沫。
    狄狛喉咙一甜，口中狂咳着鲜血和脏器碎片。
    死了么。
    柯林再发起攻击，燃烧着血色业火的铁索从他另一只手的小臂延展而出，密密麻麻，三十根凌虐的暴刑之锁蜿蜒刁钻刺了过去，钉入狄狛的眉心，穿过他的大脑。每一处关节，每一处薄弱的致命部位都被嵌入。
    把狄狛拖入了时光近乎永恒的折磨炼狱。
    令柯林绝没有想到的是。
    “太无能了。”
    “太不堪了。”
    “我已见过无上伟大之物的一隅。”
    “我不能将其击溃。”
    “此世任何一个人也没有那个能力。”
    全身受制的狄狛一边呕血，一边说着话，失去半边脸露出牙床的狞笑面孔与恶鬼完全一致。
    到最后。
    即使是有着毁灭一切勐烈精神的人。
    也在那光涡的吸引下。
    变成了无比狭隘之物。
    随着狄狛的兽化加重。
    “我已经完全超越了精神，自然，和逻辑。”
    “柯林。”
    “你能打倒……”
    “这整个宇宙么？”
    狄狛开始发难，即使如这般癫邪之人，嗓音也颤抖无比，似是整个世界的悲恨与挫败都如毒药被他饮入腹中，信念和精神已经完全崩塌，沦为狂兽。
    尽数所有都是可笑的玩物，如躺在靶子上被蒙住双眼的江湖艺人投掷匕首的受虐者。
    但每一柄锋利的匕首。
    都深深穿过所有跳动的心。
    抽泣的心，流血的心。
    “什么……”
    柯林哑然，即使是这种程度，也还没有死么？
    终于。
    狄狛，在此世种种加持之下而造就的疯魔，藐视所有发泄着阴暗快感时代的悲剧产物。
    从他身上再也拧不出哪怕一声绝望或狂怒的呻吟，再也不能从他身上检测到世人的残忍。
    那光涡中的无上伟大之物。
    如治疗所有不洁之症的神药，如最好最纯的香精使强者为迎接那神圣的狂喜做好了准备。
    耗尽了每一个时代和每一个宇宙。
    终于编制成了这。
    无上的桂冠。
    在烧蚀业火的锁链穿透下，狄狛强撑着手抬了起来，皮肤寸寸爆开，筋脉根根断裂散开来。
    似乎是在牵引什么。
    那光涡所给予无上的伟力，哪怕是站在它面前的任何一个凡物，哪怕只是溪流中一颗丑陋无用的石子，在触碰到那原初混沌神圣源头的真视之光后。
    也能成为，神中之神。
    狄狛开始展现通神的力量，从天顶彩绘圣窗，牵引着整个宇宙的光芒。
    如有具备一双视野足够宽阔的眼睛，或是有无数面包裹地球的镜子。
    这些包裹地球的镜子形成一个半径一光年的球体，那么镜面上，将会显现出地球上一年前的所有景象。
    反之。
    在地球上，也可以感知到这混沌初开以来138.2亿年前的光景。
    这就是狄狛的双眼，包裹了宇宙边缘的镜子。
    将所有的过去全部向着他手中浇灌而来。
    漫天星光，银河旋臂，超星系群，一切景象，涵盖138.2亿年宇宙历史的真视之光。
    朝着他的手上牵引。
    斗转星移，昼夜生变，刹那间震散此世所有核阴霾。
    外界正在战斗的卢卡和阿诺德等人也都是转眼看向苍穹，所有万古不化的阴云全部驱散，白昼也显现浩瀚星河，并在以极速接近着地球。
    而真视之殿内。
    那光景灿烂到令人迷醉痴狂，整部宇宙的过去都纤毫毕现妥放在他的手心，如真理之河朝着柯林奔流而去。
    将柯林团团环绕，无休无止的注入其中。
    绝无虚假横贯138.2亿年的整部宇宙以最立体最缤纷的方式比核武器行星撞击恒星坍塌星系毁灭还要绚烂亿亿万倍不止的。
    无上至高神力。
    在柯林的脑海中爆炸开来。
    如同原初混沌开辟之际的究极力量充斥在他四肢百骸直灌天灵。
    星河，螺旋，神光。
    柯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口鼻溢血，眼童一片浑浊，全身都在痉挛抽搐。
    无垠的森林，空旷的高原，穿天的山峰，撕裂的獠牙……
    镜片，刀锋，残忍无情的视线，恶毒蠕动的双唇，凶相毕露的憎恶。
    无穷无尽。
    包含宇宙一切的锐利物穿刺着他的皮肤。
    宽广的河流，无疆的海洋，汹涌的波涛，奴隶的铁锹，帝王的鞭子，癫人的狂袭……
    无休无止冲刷着粉碎着他的骨骼。
    阴暗的沼泽，巨大的漩涡，血肉粘连的地狱。
    深陷宇宙漩涡无法脱身。
    即使柯林有着再怎么强大的力量，也无法抵御这138.2亿年的……
    原初混沌。
    还有声音。
    那些从未消弭的欢笑，哭泣，抽噎与怒吼，尖叫与狂啸。
    无序化，混乱充斥在宇宙中从未消失的靡靡之音，无论是室内，室外，旷野，都市，过去，未来，都存在着的，机械僵化不断重复的宇宙背景音。
    也从宇宙边缘全部被倒灌而来。
    每一分贝都变得更加立体，绽放出婴儿的啼哭，心脏的跳动，军人的战吼，炮弹的尖啸，亵渎的诅咒，荡妇的尖叫，华丽的钢琴，海妖的颂唱，恸人或狂喜的诗歌。
    整个宇宙的……
    声音。
    天之音。
    绕在这自我折磨者灵魂的可悲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