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7. 终极真理

    十分钟前。
    各类鸟禽标本的光亮羽毛，如同梦幻般缤纷炫目，在冷白电杠的闪射以及天顶空隙的流光下。
    这些恍惚的羽翼如同巧夺天工的神匠所雕刻而出熠熠生辉的宝石。
    在这货舱之中。
    阿诺德缓缓退至一旁，以免被误伤，在这个男人面前，真神也得跪伏。
    随着外遣部长，作战目录第一位，从阶梯通道中走出。
    狄狛嘴角泛着恐怖的冷笑。
    「原来是你……」
    「格曼。」
    「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个文职人员。」
    狄狛有些惊异，因为这个人他早就见过。
    SCT管理条例中，干部在执行计划建立分部时，需要和格曼签订外遣文件，所有外遣人员的经费将按管制从分部的总经费扣除，同时还要保证其用途和可行性，如果调动人员后闲置或是并没有发挥其作用的话，干部将会被召回述职，以及重新评估。
    这也是狄狛在洛城屡屡受阻的原因。
    狄狛没想到的是，当初和自己平淡签订协议的人，这个外遣部长并不是空壳子，竟然是SCT隐藏的目录第一位，说是一把手也不为过。
    「也可以这样说。」
    「人总是要在系统中发挥最大价值，战斗素质……只是我的一些附加优势而已。」
    「就我本人来说，实际上做文职工作更加得心应手。」
    格曼从阴影中现身，盖世太保似的漆黑军官服极为合身，剃着凌厉的头发往后梳拢，早已步入中年，面容有些瘦削，颧骨清晰可见，神情也如同所有的秘密警察，冷峻至极。
    他摘下军官帽随意放置在一大型鸟类标本上，像是受过严苛训练的军士，走动间也如同仪仗，从体态上根本挑不出任何瑕疵，如果不是那双肃杀的目光，完全不像是活物，而是某种机械决定论的范本。
    「你做出了太疯狂的事。」
    「让所有人都显得不太体面。」
    「胧是一个体面的人，也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这本是一场虚妄和真理的交接仪式。」
    「却被你弄得一团糟。」
    「你杀了约瑟夫。」
    「现在要杀我。」
    「然后就能够畅通无阻的……毁灭一切了么？」
    格曼也从未想到，最后完全失控不是作战目录上的任何一人，反而是这个最***部。
    「你想要连真理都粉碎掉。」
    「那样就能彻底自由了是么，正如你手下所有的怪人，陷入了一种……误区。」
    「很遗憾的是。」
    「你的疯狂之路，到此为止了。」
    格曼摘下双手手套，露出了满是厚茧的粗粝双手，像是在捧读一样，照本宣科。
    狄狛不再犹豫。
    粉碎所有权威，这就是他的使命。
    真理。
    也包含在内，无论是代理人背后的神，亦或是万物归环。
    第一条规则。
    是不能提及它。
    第二条规则是。
    不能有任何疑问。
    第三条规则是……
    永远是自由的。
    三者合一，就拥有了粉碎宇宙的力量。
    这超越3的，足以根除潜渊症的力量。
    在自然，逻辑，范畴外的。
    非要描述的话。
    这种力量来自于……黑暗地窖中的那位不知姓名的高僧。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
    如是观。
    宇宙，真理，都是心识的幻象。
    只有真正抛弃了一切的无我者。
    才能超脱。
    狄狛已然半步超脱，只差消除这最后业障，永离生死烦恼，成就无上正等正觉。
    工蜂可以飞走，雄蜂可以离开。
    毁灭日中，所有剃着寸头的怪人都已经超脱。
    独留圣者。
    「普度众生」。
    极致的虚无。
    无形无相。
    在宇内奔流。
    向作战目录第一位讣告而去。
    然而。
    「你不明白首席背后的东西，是什么。」
    「你不明白终极真理为何物……」
    「依据这一理解可以对任意久远的未来下一刻作出正确的判断。也可以根据这一理解逆向对任意久远的过去的某一刻作出完全正确的描述。」
    「即真理性。」
    「据这一理解所作出的预测和倒推，如果经核验与真实发生的现实不匹配，则必定是预测者的运算发生了问题，而绝不可能是该理解本身有问题。因此，绝不会产生这条理论还需修改的任何必要性。」
    「即终极性。」
    「你的意志，并不满足这两个条件。」
    「人类的一切理论都有前提，在人预设的世界中，将一乘以三计算一万次也是等于三。」
    「但人是不处在……预设的世界中的。」
    「你们只是自我毁灭的狂人。」
    「并不能凌驾在真理之上。」
    「你也是一环而已。」
    「涌现……」
    「这很重要。」
    「这就是万物归环。」
    似是免疫一切。
    砰砰……
    格曼轻描淡写的从腰间别着的枪套中，取出一柄精美的制式手枪，保养十分精良，漆面光泽质感极佳，只像是华丽为攀比而生的佩刀，从来不怎么使用。
    里面填充的也只是普通子弹。
    格曼对着狄狛开了两枪，一枪命中膝盖狂飙鲜血，使得他半跪倒地，另一枪命中他兽化的肩膀，卸下所有力量。
    这种程度，是根本无法击倒感染者的，何况是狄狛。
    但狄狛全身脱力，像是变成了**凡胎般，这些伤势本来转瞬间就能愈合，连皮外伤都不算。
    创口汩汩的溢着血，组织骨头被完全损坏，一丝一毫愈合的迹象都没有。
    哪怕是狄狛想要施展出世界的暗示，他也的确施展了出来，但是根本没有那种迹象，就感觉像是在无重力的状况下挣扎。
    「这是精神控制……」
    狄狛用意念试图摧垮这种封锁，但依然毫无作用。
    「这并不是什么精神控制。」
    「是绝对真实的。」
    「我说了。」
    「真是不幸，你在进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失败了。」
    阿诺德淡然说着。
    格曼并没有击中狄狛的头颅或是心脏，那样的话他就已经死了。
    「这不可能……」
    狄狛试图站起身来，自己已经获得根除潜渊症的力量，怎么能够倒在这里？
    但他兽化的速度开始加快，进一步的在变成血兽，像是根本没有能力抵抗深渊的D级感染者。
    「这不在你的理解范畴。」
    「狄狛。」
    「对我来说。」
    「所有人都是凡人而已。」
    「都是涌现……」
    说罢，格曼又开了几枪，在狄狛身上打出好几个枪口，飙溅着血液，很快狄狛就因为失血而陷入了休克。
    格曼示意让阿诺德把狄狛带到都灵，可能杀了他并非是消除变数的方法，只有首席背后的东西，才能够彻底消解这种影响。
    紧接着他感召到了什么，目光直抵虚空。
    「怎么了？」
    阿诺德问着。
    「没什么。」
    「柯林知道了这里的方位。」
    「我会让船再行驶一阵子，差不多停在快到都灵的时候，解决掉他们后我就上岸。」
    「你先回去吧，我这里不急。」
    「让仪式尽快进行。」
    格曼淡然说着。
    阿诺德点了点头，拖着狄狛在地上拽出一道醒目的血痕，往通道中的阶梯上走去。
    目睹了一切的星野真夏咬着嘴唇，尽管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只知道这个穿着军官服的人。
    压倒性的强大，一种超越性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