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6. 猎魔

    突然之间。
    像是卸下了所有负担，在头部缭绕不散的阴霾全部消解。
    柯林声音颤抖，长长吐出一口气，脑海前所未有的清明，一切都变得豁然开朗。
    伊琳娜脸上泛着苦涩的笑容，想到了什么似的，用小刀割开一个还剩一些水的塑料瓶，将上半截割了下来，当做烟灰缸使用。
    她从办公桌抽屉中取出一包香烟，拆开取出一支，用火机点燃深嘶了一口。
    “你终于没有任何恐惧了。”
    伊琳娜平淡的说道，这样的结果才是最好的，所有的事都坦然布公。
    柯林终于找到了他的方式，用来了断所有事的方式。
    被他人揭下面具是一种失败。
    而自己揭下面具。
    则是一种胜利。
    “是么……”
    柯林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竟然是恐惧么，太过复杂，比以往所遇到过的所有问题都要更加复杂。
    不是逻辑就能够解决的事。
    “还记得你曾经说过的。”
    “恐惧会令人脑分泌递质。”
    “这种芬芳会引来猎食者。”
    “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
    “能够捕食你的深渊了。”
    伊琳娜平静说着。
    “希望如此。”
    柯林也不再废话，转过一些通道，来到了英格丽特的病房前，然后转开了门把手。
    和记忆中的并没有太多不同。
    依然是在自由城图书馆里遇到的那个女人。
    英格丽特发现来者有些惊异，瞳孔震颤着。
    “你是……”
    病床上的英格丽特有些疑惑。
    “总之不是入侵者。”
    这一次他没有再暂停时间。
    捕食柯林的深渊已经消失了，只是简单的，故人的再遇而已。
    英格丽特的红发已经失去了以往的的光泽，无比黯淡，病容上满是憔悴，试图从床上坐起身来。
    “不用了。”
    “我很快就走。”
    ……
    ……
    ……
    一个小时后。
    “从这里竟然能够看到自由女神像。”
    紫罗兰惊呼着。
    才发现这里竟然是自由城旧址，只不过位置比较边缘，离市中心隔着非常远，但目光跨过十几英里的土地，再跨过哈德逊河，还是能依稀模糊的看到那尊巨大的铜塑。
    天空飘零着核阴霾沉降的灰烬，寒冷无比，冻得紫罗兰直发抖。
    她的同盟，先遣人员，在术的加持下，发现在很远外竟然还有一个大型的避难所，规模超乎想象，是一路以来，见过那么多荒凉的地方，前所未有的盛况。
    在超大陆形成后，这里离对策局最后根据地虽然也隔了不短距离，但比起其它地方，也称得上很近了。
    怪不得柯林安心让他的同伴留在这里，这里极其隐蔽，另外还有一个大型营地吸引劫掠者的注意力，称得上非常安全。
    过了一会儿。
    柯林终于从避难所出来，回到了地表，这里是一处废置的疗养院，在核武器的摧残下，已经变成了残垣断壁。
    “该死。”
    “不是说很快么。”
    “居然用了这么久时间。”
    因为紫罗兰要保留剩余力量，用来感召星野真夏的位置，并没有浪费在取暖上，冻得直搓手。
    “很抱歉。”
    “是时候出发了。”
    柯林的指头上跳跃着红绿色的股指线条，他已经不明白，是自己支配了它，还是终于，自己被它所支配了。
    “我发现河对面过去，还有约莫两小时车程的地方，有一个大型庇护所，你知道那是对策局在庇护的地方么？”
    先遣人员猜测应该是这样。
    柯林摇了摇头，没想到自己在以前就离对策局的根据地很近了，兜兜转转一大圈，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
    “那尊铜塑，应该是很有象征意义的东西。”
    先遣人员如是说着，只可惜非常残破，外表有些焦黑，身子都坍塌了一半，只有举着火炬的手以及半截身子还屹立着，随时可能倒塌。
    “兴许吧。”
    柯林已经不关心这些问题了，必须在胧死之前，将源头解决，他不知道胜率到底有多少，哪怕是百分之一，就已经足够了。
    “你和刚才不一样了。”
    紫罗兰看了一眼柯林，惊奇的说着，这就是正牌的力量么？
    “哪里不一样？”
    柯林没有察觉。
    “还记得狄狛的那个互助会么？”
    “当时你也在，假装成想要入会的成员，听着那个中年男的口腔体操。”
    “我把他杀掉之后，你躺在地上装死。”
    “只是感觉……”
    “你不再执着于我们在赌城分别之后，你就一直执着的事情了。”
    “它把你变成了怪物。”
    “兴许某种意义上，你的潜渊症已经被剔除了。”
    “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
    紫罗兰回忆着和柯林初识的时候，那时候的他远不是那种样子。
    柯林无言，或许精神上的深渊已经被剔除，但只要不解决掉，最大，最强的那个深渊。
    一切都只是徒劳。
    “星野真夏在什么地方？”
    “通过你施在她身上的术，能感知到在哪个方位么？”
    柯林问着，该了断的事都已经了断，只剩下最后和SCT的对决了。
    作战目录最顶端的人依旧存在。
    前途未卜。
    就算解决掉那些处心积虑想要吞没世界的狂人，依然还有敌人。
    SCT峰会。
    一位首席，两位副席，都是由代理人出面，他们的本尊，他们背后的人。
    不。
    那根本不是人类。
    对策局的最高指挥部是胧对世界处以安乐死的残酷谎言。
    而那最恐怖最怪诞的疯狂之物，绝非虚假，真实且又残忍，每时每刻都在吞并吞没所有。
    柯林虚握了下手。
    红绿色的线条踊跃其上。
    “Crown……”
    他仿佛听到了这些线条在低语，这无穷遥远过去和无限遥远未来汇聚的产物。
    紫罗兰闭上眼睛，认真感知着星野真夏的方位，进入了神游的状态，顺着她们之间的联系，观想到极度遥远的地方。
    ……
    ……
    ……
    远洋的运输船上。
    浪涛翻涌。
    全是禽类标本的货舱中，猩红无比。
    “你把他带回都灵。”
    “和那些学者放在一起。”
    作战目录第一位擦了擦手，对阿诺德说着，然后戴上了白色的手套，仿佛刚才只是不痛不痒连热身活动都算不上的事。
    他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发现了与这里相隔极远延伸过来的念头。
    紧接着他目光直抵虚空。
    ……
    ……
    ……
    紫罗兰嘴中呕出一口血。
    “你看到了什么？”
    先遣人员问着。
    “我找到了……”
    “星野真夏的所在地。”
    “还有一个……”
    “穿着军官服的人。”
    紫罗兰擦掉血迹，振作起来。
    “走吧。”
    “去猎杀最强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