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5. 旧址

    斯塔滕岛旧址。
    地下避难所。
    因是第二科的分支之一，在这座疗养院中也有着小型避难所，可以供几十人生活。
    冰冷阴森的中庭，空间并不大，因地下土质原因，房间中有一根根横梁来荷载上方的压力。
    电杠忽明忽暗，所有文件桌上的资料都极为凌乱，废置已久。
    伊琳娜所穿的研究员白色制服有着一些黑灰，她正坐在椅子上咳嗽，感觉得到，异象污染已经侵入了内脏之中。
    一阵剧烈咳嗽后，伊琳娜咳出一滩黑血，喷洒在桌面上，这才好受一些，随手拿起一张废弃的案卷擦拭干净，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将纸张扔入垃圾桶，只是揉成一团，呆坐在椅子上出神。
    她也染上了这怪症，如今的世界恐怕已经没有普通人了。
    这地下避难所的人并不多，在毁灭日当天就没撤离多少，到现在这一年多里更是死了很多人，如今只剩下几人。
    自己恐怕也时日无多，她一直以来都想着对策局会指派救援人员，搜罗幸存者安排到军事级别的地堡中。
    现在看来已经不太可能了，要么是已经彻底崩溃无暇他顾，要么是那些人也已经放弃，等着最终时刻的到来。
    在柯林的请愿下，她一直都照顾着英格丽特，即使不是柯林，她也会尽力救治还活着的每个人。
    这么多天里，伊琳娜也亲手处决了她的不少病患，在征得那些感染者同意的情况下，比起死亡，他们更不愿意变成那种丑恶的怪物。
    伊琳娜看着桌上的小型冲锋枪，内里填充的都是特制弹药，这东西……对现在的自己是有效的。
    就在她出神之际。
    监控系统传来了警示，地面上有动静。
    这里的供电系统完全依靠储备的燃油，监控也并非摄像画面，供给不了那么大的消耗，只是安装在外部的热检测仪。
    这种情况伊琳娜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有不少过往的感染者匪盗，虽说近几个月消停了，但在最开始的一阵时间，那些幸存者总是想方设法的搜集物资，一个地方也不放过。
    当时避难所里的人还挺多，特制弹药的储备也完全足够，是根本不怕这些匪盗的。
    但现在就不好说了。
    伊琳娜反而认为以往的那种情况更好，越来越冷清也就意味着，在废土中活跃的人越来越少，现在这种光景，可以断言的是，要不是所有幸存者都已经开始龟缩起来等死，要么就是……已经死亡得差不多了。
    她只是希望对策局所谓的火种计划有效，的确已经到了濒临灭亡的地步了。
    伊琳娜用衣袖擦拭掉嘴上的血迹，拿起桌上的冲锋枪，正准备到外面看看情况。
    但柯林是不需要通过闸门就能进入的，当伊琳娜站起身来时，柯林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
    “原来是你。”
    伊琳娜松了一口气，又瘫软的坐在椅子上，她已经非常虚弱，急需休息。
    “怎么样？有什么进展么？”
    伊琳娜如是问着，为防止潜渊症的恶化，柯林一直在外面清除感染者，以此来给英格丽特争取时间。
    柯林看着紫色的结晶体已经蔓上了伊琳娜的脖子，在自己离开的时候，她也撑不住了么。
    “很快一切都要结束了。”
    “我已经找到了对策局的最后根据地，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
    “所幸的是，我有着一些际遇。”
    “现在也知道了SCT老巢所在。”
    “只是……”
    柯林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知晓伊琳娜一直都向对策局托与厚望，也坚信着终有一天这怪症被彻底根除。
    但是，终究是没有任何希望的，这红绿色的线条，纵使有着无穷的力量，甚至有着自己不理解的东西，能够扼制那源头的一切么。
    伊琳娜看出了柯林的心思，如果他真的有方法解决的话，就不会回到这里了。
    “那你是来这里度过最后的时间。”
    “还是……”
    伊琳娜并没有说出后面的话，她知道柯林是绝不会什么都不做的。
    “总要尝试一下。”
    “休眠疗法，真的有用么？”
    柯林如是问着。
    他已经得知并非是象征界在抵御潜渊症，都是胧。
    “当然有用。”
    “痛苦的意识，是潜渊症的病灶，没有记忆的人，恶化速度远比其它人要更慢。”
    “当然也有你的功劳。”
    “你一定……”
    伊琳娜知道柯林这段时间来肯定消灭了不计其数的感染者，和曾经在十一科的基地内见到他时，已然判若两人，在异象污染的侵蚀下身上有着骇人的血癣，覆盖着极冻的冰霜已经蔓延了半张脸，恐怖的刀疤和鬓角垂暮之人的花白头发，早就已经极度疲惫。
    柯林无言，清除那些感染者，实际上是在替胧分担压力，感染者越多，深渊愈发强大，胧也会越来越虚弱。
    现在再做此事，也没用了，胧也时日无多，一当他倒下时，就是真正的毁灭日。
    如果不是狄狛的话，兴许胧可以再撑一段时间，但是一切都无法从头。
    “英格丽特就在里面。”
    “你要看看她么？”
    伊琳娜知道柯林的主要目的。
    发现了柯林的犹豫不决。
    “没关系的。”
    “如今她已经不知道你是谁了。”
    “她对找回自己也没有强烈的渴求。”
    “这不会影响到休眠疗法。”
    伊琳娜平静说着。
    但柯林仍旧没有进去，像是在畏惧着什么，他也找了张椅子坐下来，两手手肘搭在膝盖上，似是极度劳累。
    半晌后，像是积郁了许久，终于说了出来。
    “实际上。”
    “我根本不爱她。”
    “一切早就已经结束了。”
    “只是平衡。”
    柯林实在找不到更贴切的形容词，只好使用平衡这个词汇。
    爱很费心，成本昂贵，也不是无限的，是存在着……量的，而一切早就在婚姻破灭前就已经消耗殆尽了。
    如同深渊的吞噬般，是不可能恢复如初的。
    即使英格丽特是个感染者，尽管是这样，但依旧不能磨灭掉她所有疯狂的举动。
    她是个疯人，她毁了一切，所有不可理喻的癫狂行为，终结了这段关系。
    “自始至终……”
    “所有事，我都不是为她做的。”
    “只是……”
    “我感到这些事，有着……赎罪的力量。”
    “只是为了让我自己还有活着的价值，偿还罪孽。”
    “就和他们说的一样。”
    正如柯林所有遇到过的狂人所述。
    “我是个虚伪的人。”
    “伊琳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