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1. 涌现

    眼前一片漆黑，脑袋被用麻袋罩住，沿途以来什么也看不到，只有不停的颠簸。
    终于星野真夏听到了浪涛声。
    似乎是SCT的运输卡车来到了海边，颠簸也戛然而止，传来驾驶舱车门打开再闭合的声音。
    在约瑟夫最后下达的指令中。
    星野真夏身上被施加了一种术，不仅能在身体素质和免疫力上远超常人，施术者也能够感应到她的所在方位。
    所以要借此将最后几个还具备威胁性的人给引出来，其中就包括柯林。
    “放开我，你们这些人渣。”
    随着星野真夏的喊着，SCT成员转移她的方式变得更加直接，仅仅只是扯着捆缚她所用的铁链，将她拽下卡车后座，生生在地上拖曳着，皮肉刮到地上的沙砾，翻开一道道伤痕涌着血花。
    为了不让她和尤金交流，特意错开了位置，都被单独转移。
    随之听到哐哐两声巨响，似乎是极重的铁板砸在了陆地上。
    这是运输船只的装卸桥，斜面坡度并不陡，在SCT成员的拖拽下，星野真夏被拖到了船只货舱内部。
    紧接着装卸桥缓缓收拢，舱门也随着一声脆响闭合。
    SCT成员摘下了星野真夏的头罩。
    货舱内一片昏暗，不能视物，还有着一股浓郁的霉菌味儿。
    随着SCT成员拉开电闸，因货舱空间巨大，考虑到完全照明，电杠用吊索悬停在一定高度，来保证整个空间的明亮。
    因为船上的防水电路设计复杂，为防止短路而影响到全部设施，都有一定的阻断措施，所有惨白色灯光的电杠并不是同时亮的，而是一排排慢慢递进，直到整个货舱都完全明亮。
    长久处于黑暗下的星野真夏被这强光刺得有些睁不开眼睛，急忙用手遮挡。
    好一会儿才慢慢缓过来，睁开眼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这里堆积的全是制作精美的的禽类标本，全是鸟类，制作这类标本的工艺过程很简单，剖腹掏出内脏，还需要剔除颅内的内容物，浸泡在防腐物质内半小时，取出后用填充物将腹部填满，再为之缝合，用铁丝插入腿中。
    由于眼球也会腐烂，需要摘除后，用玻璃珠装填，就能获得一个鸟类标本。
    而堆积在这里所有的标本，毫无疑问都是纯手工的，而且制作相当精良。
    “该死。”
    “又到了什么精神变态的老窝。”
    星野真夏咽了咽喉咙，被限制了行动的她就如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如果他们的目的是引出柯林的话，这是一个相当不妙的决策，因为柯林本身极为危险，之所以还会这样做，那么原因只有一个。
    他们认为有着……碾压性的实力。
    时间过去十分钟。
    仍然没有任何人来，但是船只已经起锚开始航行了，身旁的SCT成员也只是像个机器人似的，无论星野真夏怎样谩骂都不为所动，一直都是一张扑克脸。
    就在星野真夏准备爆发，不管能不能挣脱身上的束缚都要试一试的时候。
    在货舱尽头的门传来沉闷的脚步声，随之门被缓缓打开，只打开了一部分，没有完全敞开，只是和门框呈九十度左右的悬停着。
    奇异的是。
    那人并没有要走进来的意思，身处通道的阴影之中，看不清面目，只能看到显现在灯光下的一半黑色军官服。
    “部长，人已经带到了。”
    紧接着机器人般的SCT成员开始转述之前约瑟夫所说过的话。
    星野真夏深吸了一口气。
    “部长还行，看来你在SCT里是非常重要的人。”
    “是什么部门？运输部么？呵呵。”
    星野真夏只恨自己没有柯林那样的本事，不然的话就直接将眼前的人给宰掉了。
    那人并未被激怒。
    “长久以来，SCT的外遣部都是由我负责。”
    “你说得也并没有错，到了如今算是一个空职了。”
    “已经不需要像客服一样打电话了。”
    “说起来，迄今为止，就对于我们对人类世界的服务而言。”
    “你还满意么？”
    “可以当成是一个调查问卷，五分制，能有几分。”
    外遣部长如是问着，仍未从黑暗中走出。
    星野真夏神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她不理解这些人为何处心积虑的想要毁掉所有事。
    她没有回答外遣部长的无聊问题。
    但外遣部长察觉到了她的心思，有必要解释他们正在使用的产品功能。
    “你知道椋鸟么。”
    “在这些标本中可以找到。”
    “受到某种人类感觉不到的信号的提示，它们之间仿佛有着心灵感应，可以在天空中组合成无数复杂的形状，成千上万只同时参与到这个行为中，并且彼此之间不会产生碰撞。“
    “那种奇景……难以描述。”
    “这是复杂科学中提出的涌现行为，个体组成的整体行为超越个体能呈现的行为之和，具有不可预料性，也不能用传统的系统工程中的还原论来看待。”
    “涌现……”
    “这个词很重要，涌现。”
    “鸟群，蜂群，神经网络……元胞自动机。”
    元胞自动机是一种时间、空间、状态都离散，空间相互作用和时间因果关系为局部的网格动力学模型，具有模拟复杂系统时空演化过程的能力。
    “个体只跟随简单的规则进行动作，宏观上是什么样子，对单一个体来说是完全没有概念的，更不用说要对宏观进行预期或设计了。”
    “宇宙，世界，自然的系统是个分布式系统，并没有一个集中的指挥中心。所有事物都没一个大而全的指挥中心，而是自然而然的已经存在一个自我组织和管理的系统中了。”
    “深界，真理，神……给它套上怎样的名字都差不多。”
    “也或者是……深渊。”
    “涌现……”
    “真是有趣不是么。”
    “就像是人类的象征界一样，不过那是一个人造概念，这却是真实存在的事物”
    “所有人的意识，精神，灵魂，都来源于那个系统的源头。”
    “涌现出人类……”
    “无尽的所作所为，所爱所很，所思所想。”
    “这就是我推出的产品。”
    “让每个人都抵达……根源。”
    “大多数投资人都已经得到回报。”
    “现在涨势很好，可以套现了，我的朋友。”
    外遣部长如是阐述着。
    星野真夏就欲发怒。
    啪嗒……
    外遣部长从一片黑暗中扔出了什么东西，掉在他与星野真夏之间的空地上。
    仔细看去。
    是一只手臂，上面有着浪涛和鲤鱼的浮世绘刺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