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8. 归来

    粗犷老式仪器上的幽绿色心电图愈发微弱，很快就波动曲线就趋于直线，开始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蓝色无菌手术衣上全是鲜血，手术刀微微抖动着。
    主要脏器都被撕裂，光是输血是无用的，要不了多久心脏就会彻底停跳。
    从那些血肉淋漓的贯穿伤口上流出的鲜红之物仿佛并非血液，而是某种公益宣传工具。
    “他的心率正在下降。”
    “已经跌入三十次一分，没救了。”
    “体温已经下降到三十度以下。”
    “不管什么方式……我一定要他活着，哪怕是像你们对待实验动物的那样。”
    ……
    ……
    ……
    三天后。
    地下四公里内的核战略防备基地，冰冷的铁板床，鼻腔中嗅到的全是双氧水的刺鼻气息，飞流的思绪被强效镇静药重新灌入不能动弹的发麻身子，如同每一根血管内流淌都是无讯号电视的黑白雪花。
    哪怕是连痛觉都没有，只是感到浑身发麻，仿佛长出了无数个耳蜗，每一面薄膜都在近乎破碎的发狂震颤。
    直到那用来应付大型动物的粗大注射器针管，尖锐的，势如破竹的插入心脏。
    柯林才勐的惊醒，从铁板床上勐坐起身来，有些慌乱的扫视着四周。
    “你醒了？”
    “你已经是个女孩子了。”
    汉娜将粗大的注射器勐的扯出，现在的柯林已经恢复了些许力量，这点伤势很快就能够愈合。
    柯林根本不在乎汉娜的鬼扯，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在完全失去力量的情况下被碎石的飞屑穿成了筛子，十死无生。
    即刻发动恶魔的暗示，要用极致的恢复力把身体恢复到巅峰程度。
    但因用力过勐的情况下，力量还未完全恢复导致了反噬，四肢上，躯干和肚皮上，一道道还没拆下针线的缝合伤疤渗出血来，染红了被褥。
    “小心一点。”
    “你现在的身体就像是在老人代步车上装了一个航天引擎，随时都有可能散架。”
    “被深渊腐蚀到这种地步，还能撑下去真是少见。”
    “并且你还在力量枯竭的情况下，受到了不可逆的致命伤。”
    “老实说，即使是植入装甲，我认为也不会让你活过来，但你还是挺下来了。”
    汉娜啧啧称奇。
    那一役太过恐怖，将研究所周边的地貌完全改变，最后还是那个驼背男取得了胜利，在他的威胁下，不得不用尽一切手段把这个男人挽救回来。
    话说那个驼背男究竟是何方神圣，连K这等地下世界的顶流都能够战胜。
    “我被……”
    “植入了装甲？”
    柯林脑内一阵嗡鸣，他拼命回忆着，在那场战斗之前，自己在研究所发现的事，既然如此，留给自己的时间更不多了。
    正是他之前遇到那些四米多高恐怖感染者巨人进行的植入。
    链锯之所以会收集那些血兽脑内的囊袋，就是为了提取出一种神秘液体，经这些研究人员调制后以机械为辅，制造出装甲战士。
    “当然是这样，否则的话你不可能还活着。”
    “你的反噬程度已经到了连休眠疗法都不管用的地步，只有采取另一种极端的方法。”
    汉娜平静说着。
    柯林看着自己破碎不堪的身体，休眠疗法，这是尹琳娜对英格丽特采用的方法，另一种手段？
    他的确感到自己丧失了很多东西，骨架都变成金铁一般，之前被异象反噬到有些畸形的腿也扳了回来，用金属架支撑着似的。
    “我给你注射的东西是抑制剂，你的身体会对这些机械有排异反应，你的精神也是一样，那些怪物的脑液蕴含着的是纯粹的混沌，你的思想也会产生排异反应。”
    “这是无计可施才会作出的选择，那些装甲是由血兽脑液自发缭绕出的混沌产成，既然无法在深渊中挺下来的话，只好如此，激发出你最后的潜能，代价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或许是透支了你和世界的所有关联，透支了所有未来，陷入盲目混沌的永恒之中。”
    “你死之后，等待你的不是天国也不是地狱，很难说，我突然开始羡慕起毁灭日死去的那些人，至少他们都很平静。”
    “你还能撑一段时间，但是不久了。”
    汉娜平静的说道，虽然那驼背男因为无比紧急的事已经离开，但还是无法忤逆他的命令，那种人物，是和链锯一个级别的人，在这废土上要杀一个人，就和捏死一只虫子一样简单。
    “卢卡呢？”
    柯林急忙问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卢卡竟然没有杀掉自己，自己多半已经被他完全控制，要被他用尽所有手段逼出时间回朔的能力。
    但是那种伟力，自己早就已经不具备了。
    汉娜有些惊讶，卢卡？慢慢那驼背男的面目和公开审理中的那个人重叠在一起，原来如此，怪不得有如此强大的力量，更不敢违背他的嘱托。
    汉娜没有丝毫保留，一五一十的说出了所有的前因后果，当时柯林要不了两分钟就会挂掉，但卢卡非常的混乱，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神志不清，一直嚷嚷着万物归环，并让研究所的人员用尽所有手段把柯林救回来。
    杀了柯林，又要救柯林，不是很懂他的逻辑，他的话也十分混乱，非常矛盾，一边又让所有人不计后果的把柯林的命保住，似乎是极度顾虑柯林死掉一样，但又有些诡异的镇定，笃定了柯林不会死一样。
    “万物归环……”
    柯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最后还记着卢卡口袋有着奇异的绿色光芒，和曾经自己在自由城，和怀特偷走星野真夏的那颗石头一样，里面寄宿着自己无比熟悉的东西。
    “然后呢？他去哪里呢？”
    柯林追问着。
    汉娜摇了摇头。
    “他最后只让我转告你一件事。”
    “他说……”
    “格蕾是正确的。”
    “说完后他就离开了。”
    “谁是格蕾？”
    汉娜反问着。
    柯林无言，他仍然不明白最后卢卡是从哪里得来的力量，明明自己都已经赢了，本该是这样。
    就像是怀特，在最后关头爆发出了根本不属于他的能力。
    在柯林恍神之间，腿部，肩膀，以及所有冰霜血癣覆盖的地方，竟然流溢出怪异的黑红色物质。
    是那些完全陷入狂乱的血兽，它们脑液中流转连接着的，最纯粹的深渊之力。
    这方法，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
    时间已经刻不容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