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 魔鬼

    “别分散注意力。”
    “就像是蟑螂一样，就像是蟑螂！”
    “如果被困在一个透明器皿内，它很快就会发现自己被困住的事实，并停止挣扎。”
    “所以它需要被困在迷宫内，才能永无休止的进行，超出它智慧的探索。”
    “人对地狱的想象力总是过于贫瘠。”
    “因为……我们已经深处地狱之中了。”
    远洋航行的豪华游轮，长两百多两米，宽四十多米，总吨位十一万，载着一千多人，在夜晚，电闪雷鸣的风暴中航行。
    船长室内，玻璃幕墙全是血液，随着雨水冲刷，甲板上都带着屠宰海豚一般的粉液。
    狄狛双手抱着船长的脑袋，目光中的凶恶，如同远古丛林中的兽类，一头猛虎。
    “狱卒A。”
    “狱卒B。”
    “狱卒C。”
    “你可能也是狱卒。”
    狄狛的思维过于跳脱，但船长在这种时刻也保持着海军上校的冷静，尽管他退役多年，头发已已经花白，在这种超大型旅游游轮上作为船长，对背景要求相当严苛。
    他接到一个这辈子前所未有的重要任务，因为恐怖势力的扩张，占领了除自由联盟外的整个北半球，一些南半球国家也不能幸免，他负责保护一些达官显贵，到自由联盟进行政治避难。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老船长面无表情，只想多拖延一些时间，眼看航程已经进行到了一半，一些感染者扒着船，他们的手甚至能嵌入钢铁来进行攀登，船上的武装力量根本挡不住这些人，这艘载着上千人的船已经由眼前这个剃着寸头，有着爪痕的恐怖男人占领。
    他的所有手下，都穿着黑色制服，每个人都冰冷得像是机器。
    “我也在这样一个迷宫中。”
    “被各种各样的狱卒监视。”
    “狱卒A，制定出规则，令人受苦。”
    “狱卒B，遵守并拥趸着规则，令人受苦。”
    “狱卒C，和我一样，也在受苦，但这种人也不值得同情，他们也是这迷宫的一部分。”
    “他们会教导你，驯化你，直到你的想象力完全萎缩，最后像盲肠一样无用。”
    “这些人都没有生命，没有感情，他们是这地狱中的恶鬼，使所有囚徒受苦。”
    狄狛说着疯言疯语，这却令老船长心中一颤，他不知道甲板下的乘客舱室在发生什么，这个人并不像是海盗，并非是为了钱财而来。
    有些人，只想看着世界燃烧。
    “你是个疯子。”
    “我能知道，你的那些手下现在在干什么吗？”
    老船长问着。
    “第二条规则是。”
    “不能有任何疑问。”
    假设有一个半圆形的全景敞视监狱，狱警可以看到所有的犯人，而犯人却看不见狱警。
    这样一来，犯人不能确定狱警有没有在看自己，即使没有看他，也会保持安分。
    从而自发的进行驯化。
    文明，以知识和道德的传播，毛细血管地毯式铺张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你可能是什么恐怖组织请来的杀手。”
    “但能请放过船上的一些普通人么，他们只是……寻求庇护的平民。”
    老船长即使面对这样的角色，也不卑不亢，但口吻中有些乞求。
    狄狛双目一闪，那蔚蓝的眸子，竟带着至极的恶毒。
    “你是……”
    “狱卒B。”
    “你在令所有人受苦。”
    狄狛下了决断。
    在这个地狱中，那些规则，已经隐匿迂回的介入这些魔鬼中，干预和运作他们的思想，他们认为自己在进行着思考，但只是在进行一种，思考的表演。
    只是符号。
    此时，一个冲锋队成员进入船长室，浑身是血。
    “SIR，指标已达成，SIR。”
    他对狄狛无比的尊敬，就像是他们的神一样。
    有时候，狄狛无法理解自己这份力量，太过超然，太过无匹，甚至是一种至高的力量。
    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他曾经在无聊的深夜，看着带噪点色块的老式电视，放着过于无趣的科普节目。
    宇宙并不存在中心，只存在一个重心，或者说是异常引力源。
    目前的主流认知是，宇宙是一个……超球体。
    以三维球面为例，三维球面上的二维生物是无法走出球面的，并且看到的球面是无边的，无限的。
    但从三维的角度来看，球面是有限的，有面积的，有边的。
    宇宙也被认为是一个超级球面，三维生物看到的宇宙是无边的，但实际上宇宙的体积是有限的，如果有足够长的时间，朝着宇宙的某一个方向飞行，那么就会回到原来的出发点，所以从三维角度上来看，宇宙没有中心，从高维的角度来看，宇宙的中心不在宇宙内。
    在没有更高概念的支撑下，永远也无法洞穿真理。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是时间的锚点，或是无匹的意志。
    但狄狛感受到了，自己成为了一个中心，自己能展现所有暗示的异象，并都能催发领域使其达到无限接近于3的程度。
    这种暗示。
    姑且称之为，世界。
    “那些人，就是所谓的狱卒C。”
    “哪怕是只是学生，也是毫无生命的，毫无感情的，魔鬼。”
    “在这地狱中，为人施加痛苦。”
    “可以说是……”
    “魔胎。”
    他的理论，完全邪恶，完全暴力，完全荒谬。
    但所有人深信不疑。
    因为他们确确实实在受苦，只是不知道……苦痛的根源。
    就犹如蟑螂，在迷宫中探索超出它智慧的无尽回廊，在一遍遍折返中，将生命尽数损耗殆尽。
    一旦堕入笑骂由人的尘世，威猛有力的羽翼也寸步难行。
    “你杀了所有人？”
    “你根本没有这个权力！”
    老船长眼睑抽搐着，愤怒到不敢置信。
    “制度……一定会产生权力。”
    “即使是一昧的摧毁制度，也会产生一种制度，权力就会诞生。”
    “最好的方法是，找到一种没有权力的制度。”
    “而这种东西，甚至在恐龙灭绝前就已经出现了。”
    “那就是自然。”
    “所有事情，在这宇宙中完成的一刻起，就自动正确了。”
    “实际上，我让人把这艘船凿出了窟窿，或者是用爆炸来说更合适。”
    “你兴许会跟着这艘船一起沉没，上千个魔鬼已经被铲除了。”
    “Captain。”
    尽管狄狛行为已经疯魔，但他的神情，却是冷静理智的，冷静得如同冰冷的外太空。
    老船长沉默不言。
    “但你没有那个机会。”
    “我要让你毫无尊严的死去。”
    “令你受苦。”
    砰！
    像是拍西瓜一样，狄狛双手往中间一拍，刹那内炸成碎末，全部糊在了他自己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