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 迷宫

    东南亚。
    傍晚。
    残阳如血。
    当作战木第二十四位来到西港的时候，这里发生着相当诡异的事件。
    他的SCT专机停在一处西港城郊外的一处平地上。
    二十四一下来后，就有一种极其不详的预感，让直升机驾驶员先升空，两个钟头后再来接自己，以防后路被断。
    当深入这座城市之后，他才明白什么是贫困国家。
    这座城市，如果可以说是城市的话。
    作为港口城市，理应在海关贸易下建设得更好，但其繁荣程度，甚至比不上自由联盟最偏僻的郡。
    只能算是大型城镇而已，不过该有的东西还是都有，惊人的是，其夜场和赌博场所占了绝大部分。
    然而这些都不算什么。
    从他进入这里开始，就没看见一个活人，当来到城市中心主干道时，到处都是血，还有尸体。
    与其说是尸体，不如说是……血肉组成的街。
    可以这样说，因为二十四根本无从下脚，每走一步都鞋底都会沾黏上些许液体和器官组织。
    天空掠过着一大群啄食腐肉的黑色群鸦，整个城市都变成了自助餐大会。
    琳琅满目的黑色禽类，
    野生动物将这里占据，比所有丧尸电影都还要来的更加真实，这种亘古的空旷和孤寂，令他自己仿佛置身于文明的废墟。
    但这种阵仗并没有吓到二十四，外遣部最高负责人告诉了他一件无比震撼的事，那就是狄狛还活着，让他前去东南亚狙杀他，让他做好最坏的打算。
    狄狛臭名昭著，声名狼藉，是盖天下有数的人渣。
    他不以为然，人类对地狱的幻想总是贫瘠的，无非就是痛苦和折磨，太过于了然无味，刻板印象已经让人生不起恐惧的情绪了。
    就在他有些出神时，街角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军装，剃着寸头，东南亚面孔的人。
    只是一晃眼，就不见了。
    “站住。”
    二十四踩着湿润的街道追着那个军士，待他走到转件时，那个寸头军士却在又一个转角处等着他，那张面孔，那双眼睛。
    他竟从未看过那样恐怖的人。
    实际上二十四有着能洞察人心的能力，很多强者都有着这种类似的能力，像是……精神世界的猎物雷达一样，总是能够察觉哪些是危险人物，哪些是在装腔作势。
    而那个寸头军士，完全如同冷血动物，如同蜿蜒钻爬的毒蛇，行进的鞋子，或是一种又一种昆虫，那空洞的……莫名的……远古遗留下的，恐怖目光。
    似乎是在等着二十四一样，当他出现时，寸头军士又不见影子，转进了下一个街角。
    二十四眉头紧皱。
    他是在引自己去什么地方，怎么办，要去么？
    真是奇怪，自己竟然会犹豫。
    紧接着，他跟着那寸头军士，拐过一个又一个街角，在这贫穷落魄的港口城镇，天空凄美如祭坛，夕阳在凝结的血泊中沉默。
    最后。
    来到一处隐蔽的胡同，那寸头军士，不再转角了，而是加入队列。
    只见两行寸头军士，整齐的站在一间环境糟糕酒馆的门口，一行六个人，整齐的站着。
    都是同样的冷血，同样的造型，因为地域原因，他也根本分辨不清这些东南亚面孔，就好像都是一个人般。
    而酒馆坐着一个人，同样剃着寸头，背对着他，正在看电视，被吊在天花板上的老式显像管，放着新闻。
    二十四从两行军士中走过，每当经过一个人。
    “SIR。”
    他们都点头示意着。
    “SIR。”
    直到尽数经过，进入酒馆之后，他已经被这魔幻的阵仗，弄得有些恍神，脱口而出。
    “狄狛。”
    “SCT，让我来杀你。”
    二十四口吻冰冷，话语简洁。
    即使狄狛没有回头，只穿着渔夫一般满是黑灰的背心，头发也剃得一厘米都不到，但还是从他臂膀上的那些恐怖刺青认出了他。
    电视上正在放着画质模糊的鸟语新闻节目，但是有着英文字幕。
    【澳洲发生级地震，震源不明。】
    “很好。”
    狄狛声音沙哑，回答也很简洁。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么。”
    二十四认为自己绝不会失手。
    “看来你喜欢听故事。”
    狄狛继续看着新闻，头也不回。
    “我只是想知道，SCT创立至今，从没有下达如此荒谬的命令，可能也是因为从来没有干部，干出过这么荒谬的事。”
    “你做了些什么。”
    二十四隐隐听到了一些传闻，那些散布全球，比潜渊症都要扩散得更厉害的东西，一个神秘组织，是由这个男人一手创立的。
    “蟑螂。”
    “也是有智慧的。”
    狄狛说着毫无关联且意义不明的话，但在这群冷血寸头中，却充斥着某种正确。
    “抱歉？”
    二十四取下了手枪，叩开了保险。
    “蟑螂，也是有智慧的。”
    “如果被关在一个透明的玻璃器皿内，尽管会挣扎一段时间，但不久后就意识到自己被困的事实。”
    “这时候需要设置一个复杂的迷宫，让它进行超出它智慧的悠久探索。”
    “不仅身体被限制住，精神也被限制住了。”
    “永无止境的徘徊在迷宫内，进行着无效无望的探索。”
    “永无止境。”
    “直至毁灭，直至它死去后，意识都仍然徘徊在那个，超出它智慧的伟大迷宫中。”
    狄狛冰冷的说着。
    二十四眉头紧皱，他的确是狄狛，但似乎变了个人，毫无嬉笑。
    严肃到……令人窒息。
    “你是否……也在这样一个迷宫内呢。”
    “所有事物都是。”
    “不透明的。”
    狄狛转过身来，满是破旧木桌的昏暗酒馆内，显像管电视的微弱光芒照在那张骇然的脸上，虎爪一样的粗大伤痕，撕烂他的脸颊，深得见骨。
    “没时间扯废话了。”
    “开始吧。”
    二十四举起手枪，对准了狄狛的脑袋。
    “当然。”
    “当然会开始的。”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SIR。”
    他冷漠说着。
    电视继续放着小语种的新闻，有着英文字幕。
    【经地质学家学家初步勘测，震源来自高纬度地区，南纬七十度以上的南极圈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