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 死人

    自由城光污染的夜空，看不到任何星辰。
    大停电中，尽管城市中人口众多，但因特殊时期，却如同一座死城，异界边缘般的死寂，唯有着紧急供电设备的建筑散发着零散的灯光。
    “竟然让那个人跑了。”
    “我让第四科的人在你还未找到他时，就下令让他们去支援你。”
    “真是奇怪……”
    “你有在听我说话么？”
    “柯林探员……柯林……K？”
    一处天桥上方，四周黑压压的一片，光线极其微弱。
    第一科联络员看柯林正在出神，他似乎很冷的样子，全身抖个不停，完全没有常人的血色。
    联络员掀开柯林的袖子，眉头紧锁，柯林的症状恶化到了比较严重的程度了，已经在慢慢失控了么。
    他手臂上的血癣将整只小臂都完全蔓延，一部分甚至攀上了手背，在鲜红的截面上，还覆盖着一层未知的白霜。
    柯林之所以感觉到冷，是这东西造成的么。
    不过联络员却没觉得丝毫异常，并不感觉气温下降，兴许只是柯林的心理作用，那是一种精神上的冰冻。
    联络员下意识离他远了一些，这种人物可不能像对待低级感染者一样，拘禁起来等其自生自灭，他们疯狂的后果是灾难性的。
    联络员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第一科交给自己的任务太过艰巨。
    他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这次事件的影响过于深远，但也没办法对柯林进行追责，要是触怒了这等人物，改变了他的立场，那么局势将更加危险。
    “尽管这一天到来只是时间问题。”
    “但是你让它提前了。”
    “我们还没做好万全的准备。”
    即使联络员心中也知道，这是在自欺欺人，根本就没有万全准备，只是在苟延残喘，因为不可能把所有新增的感染者都准确抹除。
    所有人太过软弱，依旧沉浸在文明的幻梦中，或许比起直面恐惧，他们选择溺死在这被编织的梦中，直至它彻底崩塌。
    眼看柯林依然没有动静，只是双手抱怀，手掌摩挲着臂膀取暖，哪怕他已经盖上了厚厚的一层羊绒衣服，还是觉得无比冰冷。
    “你之前的搭档。”
    “紫罗兰……”
    “现在第一科把所有希望放在她身上，派出几个至强者，一起搜寻着所谓的原初之书。”
    “好像已经有些成果了。”
    “但这……就我个人而言，认为这不切实际，过于天方夜谭。”
    “只有将真正的威胁铲除，才能重归以往的太平日子，不该寄托在一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上。”
    联络员看柯林根本没有在听自己说话，也自顾自倒着苦水，发着牢骚。
    没想到柯林却回话了。
    “时间……”
    “是不会倒流的。”
    “再也回不到以前的日子。”
    他喃喃说着。
    联络员听完，稍稍安下心来，感染者彻底疯狂或暴死，往往都是信念被深渊给完全摧垮，柯林的情况虽然不乐观，但应该还能再撑一段时间，至少他还追忆着过去。
    “你的通讯终端带在身上了么。”
    柯林长呼出一口气，虽然手指关节还在僵硬的抖动着，但身子已经渐渐平息下来，目光平静的看着联络员。
    联络员莫名觉得有些发憷。
    “当然，问这个干什么？”
    他有些费解。
    “只是我最近……很警惕，有些事要跟你说，我必须完全确认你的身份，把它拿给我看看吧。”
    “光是纸质证件的话……”
    “如今的伪造技术太高明了。”
    柯林说话没有任何情绪掺杂其中，并非是所谓的冷漠，而是一种机器人似的，根据着台本捧读着。
    “没问题。”
    联络员将终端交给了柯林，柯林只是打开屏幕随便扫了几眼，便紧捏在手中，不再去看，继续冷盯着联络人。
    第四科最高负责人，哈里斯。
    自己本该已经杀了麦康纳。
    这是命运注定的。
    命运让自己去杀掉这SCT的最高干部，但却被哈里斯阻止了。
    这个人，有问题。
    柯林听过一些流言，第三科军部的负责人，因为和SCT峰会副席正面接触，受到了某种影响，说不定连带着牵扯了很多人。
    麦康纳在自由城行动少说也有小半年了。
    但这个人却毫无作为。
    比起格蕾来说。
    此人完全就是饭桶。
    真是如此么？
    一个饭桶能当上一个科室的负责人，这不可能。
    而自己来自由城已经有些时日，哈里斯从未带自己去过第四科总部，或是说任何据点，像是在防备着自己一样。
    “第一科有让其他人过来么。”
    “还是说只有你一个。”
    柯林问的问题过于直白。
    联络员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柯林的立场一直是存疑的，尽管他杀死了SCT那么多人。
    严格来讲，并不是和SCT作对，就是对策局的朋友，有的人只为自己而战，那也是危险因素。
    柯林有着叛逃十一科的记录，比起第一科探员，他更像是临时雇佣的人员，虽然提供着相同的待遇，却不曾将情报网分享给他。
    “还有两个同伴。”
    “我约好了，等这里处理完之后，就去找他们。”
    “你怎么关心起这个来？”
    联络员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说着谎言，除他之外，并没有任何人。
    “是么。”
    咔的一声爆响。
    柯林将手中的终端捏成一团烂铁，丢在了地上。
    该死……
    联络员心中暗骂。
    “我能捕捉到人的情绪……”
    “是否是在说谎。”
    “你在骗我。”
    也真是因为如此，柯林才知晓，怀特所说的，没有半点假话。
    柯林不详的预感应验了，那些冲锋队的残党，那些狂人，就如一场永不结束的噩梦。
    他们的意志，他们的口号。
    即使邪恶，愚昧，荒谬，但也抵达了一种……超凡的程度。
    所有一切都已经疯狂，只是，是否有疯狂到正确的可能。
    “接下来……”
    “你说的每一句话都要好好斟酌。”
    “因为我可能会杀了你。”
    “我要知道所有的事。”
    “对策局的最高指挥部在什么地方。”
    “以及……”
    “SCT的老巢。”
    柯林说话陡然有些哆嗦起来，太冷了，如置身极地一样，他感觉得到，自己快要死了。
    来不及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又加速了所有已感染人员的恶化。
    只有将一切的根源铲除。
    非此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