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 心流

    很难将欧泊的形象和生物学家联系到一起，甚至谈不上学者，就连文明人都算不上。
    只是能从五官辨认出来。
    他呈暗青色的脸上凝结起了一块块垢斑，浑浊的眼珠，眼珠眼眸沾黏在了一起，呈一种令人发寒的不规则形状。
    蓬头垢面，至于他的牙齿，像是乌木一样的枯黑色，像是民俗故事中的黑暗生物。
    在这光线昏暗的雪中小屋显得可怖无比。
    行李箱拉链被拉开的一瞬，兴许是因为恐惧和四肢反扭，他发出啮齿动物一样不似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尖锐声。
    柯林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甚至怀疑欧泊是否还尚存着一丝理性。
    皮姆顾虑着柯林不信任自己，柯林是现在最后的希望了，就算还有着相信这件事的人，但也能力不够，无法将这一切为之逆转。
    皮姆甚至是用靴子蹂躏着欧泊已经被脱臼折断的骨头，让他快些说话，无论是什么内容都好，只要说话就好。
    但欧泊根本不在意这些事，就如同突破了3的桎梏，彻底疯癫，只是尚且弥留在人间一样。
    他直勾勾的盯着柯林，不规则的眼眸泛起恶心的涟漪，就算是柯林也没见过如此邪门的现象。
    “Crown。”
    “我见到了未来。”
    “你的未来什么也没有，不在这里。”
    他的声音像是蛇一样，那口腔腭舌弓夹杂着隐隐的嘶声。
    柯林听到那个单词，如被闪电贯穿而过，木讷在了原地，他对这个词汇无比的熟悉，来自于某个和自己形影不离的怪诞生物，尽管已经忘记那东西的面目，只记得是无比骇人的丑恶之物。
    看到欧泊说话，皮姆稍稍放下心来，继续催促着。
    “快。”
    “告诉他一切。”
    皮姆呵斥着，身处绝境的他急需一个有力的拥趸，面目隐隐已经有些疯狂。
    欧泊并非是因为皮姆的斥责才开口，到此时，柯林才明白为什么皮姆要扭断他的四肢。
    他的肢体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人体，他的手脚有着吸盘一样的感觉器官，将全身呈水平波状弯曲的蛇状，进行着蛇蜒运动。
    行李箱只拉开了一条缝，如章鱼般的软体动物钻进比自身狭窄无数倍的小孔，他的身子也如同液态，从缝隙中溢了出来，在两人周遭钻爬。
    “你知道心流么。”
    “意识的流动。”
    “精神的路径。”
    “万物的归处。”
    ……
    ……
    ……
    自由城，第四科据点的医院。
    麦康纳平静的躺在铁板床上，房间外有二十四小时巡逻的卫兵，即使他们穿着便服，但麦康纳仍旧能从那种行动状态而感知到。
    无论是影视作品还是电子游戏，在潜入行动中，会发现守卫都有着视野盲区和死角，这是完全错误的。
    在缜密的班次路线规划中，可以确保每条通道都有人把守。
    只要他想的话，就能立刻将伤势恢复如初，但现在只能够佯装成残疾人，现在自己正在被第四科软禁着。
    因为这次创伤，婚期也被推移，第四科禁止了自己的未婚妻来探望自己，这相当不妙，好在几天前自己控制了一个护士把消息传递了出去，让坦克接手接下来的行动，届时自己只要在这张床上就能掌控一切，共享着洛城的所有眼睛，所有耳朵，一切逃不过。
    而自己也能操纵每一个人。
    成为自由城的……
    上帝。
    “让我逮到你了，SCT的最高干部。”
    “麦康纳先生。”
    不知什么时候，门衍上倚靠着一个人，赫然是第四科最高负责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麦康纳装着傻，自己不可能暴露才对。
    只见负责人，缓缓走到病床前，抽了一张铁凳，如每个受过严苛训练的军士半坐着，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金属底座的玻璃器皿，放在床头柜上。
    在接触麦康纳的一瞬间，突然爆发出相当刺耳的蜂鸣。
    麦康纳不再装了，直接用异象恢复了残缺的手臂，那些新生的皮肤，就如胎儿的嫩肉般沾黏且肉白，随着他一发力，这些皮肤立马粗糙成熟起来，成为了他原有的臂膀。
    负责人并不意外，只是担心这幅光景被外人看到，关上了独立病房的门。
    “别紧张。”
    “你知道真正让潜渊症扩散的组织是谁么？”
    负责人怀疑，就连SCT的最高干部们，兴许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约莫是半年前，第三科军部的负责人，与SCT真正的掌控者会面后，得到了一种启示，而自己也和这位旧友谈过，才发现他或许是对的。
    麦康纳并不知道此人在卖什么药，床头柜上的东西，应该就是对策局研发出的感染者检测器了。
    而这个男人，只是普通人而已，只要自己动动念头，就可以马上操控他的思想。
    “你知道心流么。”
    “在游戏剧情或是影视作品中都有着那样的技巧。”
    “一款电子游戏。”
    “如果难度非常高，但玩家水平却很低，就会感到不同程度的焦虑，以及无能感。”
    “在难度很低的情况下，即使是傻子也能够过关，就会感到不同程度的无聊，以及被羞辱的感觉。”
    “只有在一个合适的区间，才能令人感到兴奋，冷静，完全沉浸，时光飞逝，好像获悉了真理一般。”
    他说着意义不明的话。
    “你在鬼扯些什么？”
    麦康纳知道这个道理，他的暗示，恋人，也是以相似的方式，令人在自己埋下的种子里扎根，进入不可逾越的安全区，而被彻底操控。
    “就像是影视作品一样。”
    “如果只是一个很厉害的英雄，轻松践踏着那些道德感低下的人物，以此来填补精神在物质世界的缺乏，这样观众不仅看得不爽，还会觉得自己被当成了弱智。”
    “相反，如果掌握在一个合适的区间，这样才会让他们感觉自己很聪明，而完全代入，重新成为了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
    “这就是心流。”
    “而术士所谓的精神世界，或是神性界，幽界。”
    “也有着这样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
    “你我都处在无上之物所设计的……”
    “巧妙剧本中。”
    “沉浸在这……”
    “万劫不复的狂欢之中。”
    负责人捏住下巴，若有所思。
    “这和你说的，真正让潜渊症扩散的组织。”
    “有什么联系？”
    实际上麦康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样做，令所有人都患上潜渊症，只是支配感带来的……太过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