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真理之殿

    按照座次的顺时针顺序，由另一个新加入的男性成员开始分享。
    他约莫二十岁出头，挠着脑袋，憋了半天才说道：“我不知道该讲什么。”
    “什么都可以，今天遇到的事，或是已经发生过的，随便什么都行,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中年男人鼓励着。
    随后他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名字。
    “我是听我朋友说的，有这样一个地方。”
    “最开始我的确把这当成某种笑话，但后来他变了个人一样。”
    “的确很有男子气概，脱胎换骨，所以我打算也来试一试。”
    或许是抱以腼腆的状态，他没有说出一些具体的事,等他没有说之后,中年男带头鼓掌，开始欢迎他。
    其他人也跟着拍起掌来,气氛到了，柯林也迎合着轻飘飘的鼓掌，而他身边坐着的银发女人根本不鸟，用咖啡勺鼓捣着速溶咖啡。
    然后轮到了柯林，所有人带着好奇的目光盯着他，这幅尊容还来参加互助会？没背十条人命我是不信的。
    “呃……”
    柯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开始乱侃：“我叫……李斯特，是一个数学老师，一直以来都没什么女人缘。”
    “嗯……无论是同事，还是家人都很讨厌我，学生也根本不尊敬我。”
    反正柯林打算多玩会儿，说不定能找到什么重要线索，毫不知耻的补充道：“以前经历的校园暴力,也让我久久不能释怀，不能从阴影中走出，我希望在这里得到勇气去对抗。”
    众人皆是大跌眼镜,校园暴力还行,是你把别人打成残废所以你一直觉得很愧疚么？
    虽然不明所以，但众人还是鼓起了掌。
    最后轮到了在光线不足的室内还戴着暗蓝色墨镜的银发女人，她正在吸着烟。
    所有人都呆若木鸡，因为她根本就没有睾丸。
    柯林啧了一声，因为这女人抽的烟里面有爆珠，呼出的烟有着水果味儿，不知道是蓝莓还是啥的，可能是紫罗兰。
    把烟头用黑色高帮卡丁靴踩灭之后，又从夹克内取出口香糖放进嘴里嚼着，吹了个泡泡爆了之后才开始说话。
    柯林无语，你装你妈呢？
    “我是……狄安娜。”
    紫罗兰乱侃着。
    柯林想要抽人了，狄安娜还行，我还他妈阿芙狄洛忒呢。
    “你们知道所谓的门槛效应么？”
    “如果直接叫你去杀人，你肯定是拒绝的，你必须要先从小猫一类的小动物先练练手。”
    “只有先提出一个微不足道的要求，比如说去偷东西，搞点小破坏，为了保持认知上的不协调，要达到前后一致的程度,会渐渐接受更不合理的要求。”
    紫罗兰嚼着口香糖,百般无聊的说着。
    柯林觉得味道有些不对，这女人是来找茬的？是对策局里的么。
    中年男不得不开始怀疑这个女人的真正目的，因为互助会被列为违禁组织，一直遭到警察的查封，虽然在市议员和市长纷纷暴毙后，这种迹象大幅度缓解，但并不是没有。
    不等中年男人说话。
    之前击倒了几个健身教练的胖子开口了，说道：“离开吧，女人，这里不欢迎你，这不该是女人来的地方。”
    紫罗兰不以为意，悠然的喝着咖啡。
    “这可不是真男人的作风，听听你BOSS的高见，他更有……说服力。”
    她的目光望向肤色苍白的中年男人。
    “你坐下吧，我们是讲究逻辑的，若是轻易被驳倒的话，那么这只是一个跟其它互助会一样可笑的失败者组织，互相舔舐伤口的野狗。”
    听完中年男的话后，胖子坐了下来，不再发声。
    “我们的确会干一些不合理的事。”
    “但这并无不妥。”
    “世界像是一个天平，当这座天秤往一面完全倾斜时，只有加上更为狂暴的砝码，才能将其扳回正轨。”
    “如果不给人一个衡量的标准，人甚至不知道自己在遭受苦难。”
    “从而形成了一种……绝对闭环。”
    “只有超脱常识的，不合理的行为，才能为之抗衡。”
    中年男平静的说道。
    “的确是一套自洽的逻辑，太棒了。”
    “不过我找到了最矛盾的地方。”
    “然而……中年危机，外貌攻击，悲惨的过去？这些东西，太无聊了，这种程度就能让你们绝望，来参加所谓的睾丸癌互助会么。”
    “噢，不。”
    “我懂了，正因为太过孬种了，才需要变得有种。”
    “那我可以理解为，所有背负着这种压力正面应对的才是硬汉，而来到这里舍弃道德逃避社会的都是孬种?”
    紫罗兰面无表情说着，用口香糖吹着泡泡。
    柯林大呼过瘾，感觉事情逐渐有趣起来，这他妈比荒野求生以及各种乱七八糟哗众取宠的综艺节目好看一百倍。
    她这番话令在场很多成员有些动摇，然而中年男人却无动于衷。
    “不可否认，那些一生都为之奉献的人，称得上是男人。”
    “无论是这栋建筑，这些咖啡机，都是拜他们所赐。”
    “但有一点你错了，这并不是逃避，你说的那种人，对抗只是困苦的经济处境。”
    “我们要对抗的是，牢狱，子弹，千军万马袭来的绝境。”
    “再强调一遍，这不是逃避。”
    中年男人如是说道，刚才有些动摇的成员只如醍醐灌顶，眼神坚决起来。
    “是么，你们对抗斗，就是偷一些商店？破坏公共设施？”
    紫罗兰平静说道。
    “你是对的，这是错误的，但这也是正确的。”
    “老生常谈的蕴含着无尽深刻的思想，是蚂蚁世世代代掘成的洞穴，幽禁住人的灵魂。”
    “没有牺牲，就没有收获。”
    “这才是睾丸癌互助会的真谛，错误即是正确。”
    “像是哥伦布发现新大陆。”
    “弗莱明让面包发霉。”
    “真正的发现必须来自于混乱，必须要前往错误，白痴，甚至是愚蠢的境地才能做到。”
    “无法犯错的人，也无法洞悉伟大，洞悉……宇宙奥秘。”
    “为了凌驾这统御世界的至高力量，我们必须奔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无视痛苦，无视悔恨，无视折磨，无视生命，这就是真男人。”
    他所说的，过于疯狂，某种意义上也过于正确。
    只不过，有些成员不只是动摇那么简单了，出现了两极分化的状态，部分人打起了退堂鼓，他们只是想要获得些许慰籍而已，而也有一部分人，犹如受到天启，甚至生出念头，要去参加试炼。
    柯林惊到了，这些人太疯了。
    “露出狐狸尾巴了，只要把人带领到完全混乱，思想的荒漠，成为狂人，这样一来也就没有所谓的对错了，这只是毁灭而已。”
    紫罗兰平静说着。
    “你本人……笃定，这是思想的荒漠么？”
    中年男人知道，这是注定是一场没有结果的争论。
    “那就用最纯粹的力量说话吧，真男人1V1的决斗。”
    紫罗兰站起身来，从银色皮夹克里拔出手枪。
    柯林大感震撼，至少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她拿出了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