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个子

    徐嘉昊坐在饭桌上，小脸一皱，还没等徐小满把筷子里的菜夹到碗里，坐在一旁的张梅花就一脸疼惜关切的询问：“乖孙，怎么了？”
    徐小满眼睁睁看着张梅花那松弛的像鸡爪一般的手掌一挥，就把盘里的精肉全部挑到徐嘉昊的碗里，徐嘉昊得意的看了一眼徐小满，随后从碗里挑了一块肉伸着小短手要放到徐小满碗里，娇气的说：“姐姐，吃肉。”
    张梅花看了一眼不讨喜的孙女，傻愣愣的坐在凳子上像块木头，忍不住喝道：“还不接着嘉昊给你的肉！像个木头一样，就你这样以后嫁到婆家婆家都厌！”
    老婆子重重哼一声，说：“我像她这么大什么活不会干？这么大人在家里就知道吃白饭！”
    吴秋巧愤懑不平的看着不争气的女儿又惹得婆婆一顿骂，也没好气的说：“真是白养这么大了！”
    徐嘉昊对这种话题习以为常，甚至有些不耐，奶声奶气的说：“烦死了，吃不吃饭呀！”
    张梅花听到这话也不再多说，哄着小外孙吃下这顿晚饭。
    徐嘉昊一边看对面的姐姐，一边张嘴吃下张梅花喂的饭。
    果真是像个木头，没有任何的反应，他心里有些不屑和鄙夷。
    徐小满对这个弟弟谈不上什么喜欢，但又不得不去喜欢，因为得罪了他，能让她一天都没饭吃。
    她比他长两岁，上学却是同年，原因是要照顾他，所以一年级她为了照顾这个弟弟她复读了两年，这是第叁年。
    徐嘉昊从小就长的好看，无论是在班级里还是家庭里都混的如鱼得水，不像她，特别还是留级留了两年的她，她知道同学们在背地里说她脑子不好使才留级，是个白痴，即使这样她也没有站出来为自己辩解。
    徐嘉昊在上厕所出来的时候听见的这话，他心中怒火上头，没等那人反应过来，就恶狠狠的朝那人扑去，小孩子打架自然谁也没落得好处，两人都挂彩的被拎进办公室，随后按照流程叫了家长。
    徐嘉昊不服气的梗着脖子看向别处，绝不道歉。
    吴秋巧回到家把徐小满叫了出来，二话没说给了她一个巴掌，努声：“我让你照顾好弟弟，你是这么照顾的？”
    徐小满被这一巴掌甩的有些耳鸣，只能听到吴秋巧还在大声怒骂着，她缓了缓抬起头看了眼站在吴秋巧身后的徐嘉昊，脸上还挂着彩，但眼里是一种同情又震惊的眼神。
    她又低下头听着吴秋巧的训斥，等吴秋巧骂够了，她才回房继续写作业。
    徐嘉昊躺在她的床上，看她还没消下去的巴掌印冷声问：“你为什么不反抗？”
    徐小满看了眼徐嘉昊，屋子里是双人床，靠床边是一张大书桌，再旁边是一张小小的书桌，是徐志明给她做的书桌，但平时她都用徐嘉昊的这张大书桌写作业，她没回答徐嘉昊的问题，只是用她平日里缓慢的语气同他说：“你下次别打架了。”
    房间里陷入了小小的沉默之中，徐小满正要坐下来继续写作业又听到弟弟说：“你别坐我位置上！”
    徐小满手一顿，沉默的把摊开的作业搬到那张破旧小小的书桌上。
    徐嘉昊莫名的生气，对自家姐姐的这种懦夫行为感到不耻和瞧不上，她根本不配当自己的姐姐！
    傍晚张梅花遛弯回来，知道自家孙儿在学校跟别人打架，又心疼又气愤，大骂那个打自己孙儿的是个杀千刀的。
    徐小满这晚没能吃上晚饭，她把作业都写好，趴在窗户边看天上的繁星和明月，还是没忍住哭了。
    徐嘉昊进屋的时候看到她泛红的眼尾，忍不住的厌恶唾弃，只敢躲在屋子里哭的胆小鬼。
    等徐小满洗好澡回到屋子的时候，桌子上摆着瓷碗，碗里有一个白馒头，她知道这是弟弟放的，肚子里空荡荡的，她再也忍受不了饥饿，大口咬上了还温热的馒头，甜丝丝的。
    第二天早上她醒的早，扎好了头发又帮徐嘉昊整理了书包才去洗漱，走出卧室的时候正好碰见徐志明出门，小小的声音里藏不住的惊喜。
    “爸，”叫了一声称呼反而徐小满不知道接下去要说些什么。
    徐志明走过来揉揉她的脑袋，声音低沉疲倦说：“在家乖乖听妈妈和奶奶的话，别调皮捣蛋。”
    说完又从满身污渍的工衣里掏出一张五元，递给面前的女儿。
    “钱够不够花？”
    “够。”
    徐小满接过来，捏在手心里，还有徐志明从上衣口袋里的余温，这让她感到片刻的温暖，徐小满眼巴巴的看着面前高大的父亲问：“爸，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呀？”
    “下个礼拜五。”
    徐小满算着日子，下个礼拜五还有十天呢，真是漫长无边呀。
    徐小满趴在窗户上看着自己的父亲开着小破车颠颠废废的开走了，她才回到屋子里叫徐嘉昊起床。
    徐嘉昊每天都要赖床，徐小满最不喜欢叫徐嘉昊起床，真不知道有什么好赖床的。
    徐嘉昊迷迷糊糊从上铺爬了下来，半眯着眼睛找校服套上，衣服皱巴巴的穿在他身上显得他整个人都是皱巴的。
    徐小满看着他晃悠悠的走到卫生间撒了泡尿才开始刷牙，徐小满坐在客厅一边看书一边等他，她手里拿着的是已经看了叁年的语文书，书本都被她翻的焉烂了，她还是津津有味的看。
    等了十分钟，徐小少爷才慢吞吞的收拾好，两人一起去学校。
    徐小满牵着弟弟的手，临走前往张梅花的屋子里瞧了一眼，张梅花还在睡觉，她轻轻关上门带着徐嘉昊去上学了。
    女生的发育时间比男孩要早很多，何况徐小满比徐嘉昊大两岁，身高直接就比徐嘉昊高了一个头。
    徐小满最喜欢早上的徐嘉昊，好说话不呛人，应该是还没睡醒的缘故，呆呆的很可爱。
    吴秋巧给的早饭钱都在徐嘉昊那，所以决定权也在徐嘉昊那，今天吃的是馄饨和茶叶蛋。
    六年级毕业，徐小满十四岁，徐嘉昊十二岁，六年级上学期的时候，徐小满来了月经，她懵懵懂懂的进入到了成长阶段，并且有了女人的特征，乳房发育，阴毛开始生长，内心也有了不同的变化，但奈何没有人跟她细说男女具体有别这件事，所以她对于男女之事也尚在懵懂摸索。
    小升初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两人依旧在同一所学校，但是不同班，丝毫不妨碍两人一起上下学。
    初二下学期的某天早上，徐嘉昊经历了变声期，尖锐可爱的声音转变成沙哑低沉的声音让徐小满大为震惊，徐小满让徐嘉昊多说几句听听。
    徐嘉昊脸都涨红了还是紧咬牙关没多说一句话，并且坚持到了放学。
    晚上回家的时候吴秋巧和张梅花听到徐嘉昊的声音嘴巴都高兴的合不拢，晚上炖了只鸡给徐嘉昊补身体。
    徐小满躺在床上盯着上铺，嘴里还回味着晚上吃的炖鸡，她想要是徐嘉昊天天都变声就好了。
    徐小满发现徐嘉昊的身体在迅速的抽长，像河道旁的柳树，生长速度过快导致他每天晚上都骨头疼，吴秋巧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每天都熬骨头汤给徐嘉昊喝，晚上还让徐小满监督徐嘉昊喝一杯牛奶补钙。
    徐小满没有怨言的伺候着弟弟喝牛奶，想着自己来例假的时候还是自己偷偷摸摸去小卖铺买的卫生巾，谁也不关心徐家的女孩是哪天开始长大的。
    徐小满看着徐嘉昊剩下的半杯牛奶，端起来喝光了，晚上她睡着的时候被徐嘉昊翻来覆去的声音给吵醒了，她知道他骨头疼的睡不着故意折磨自己的。
    她缓缓睁开眼睛：“小嘉…”
    “姐，骨头疼…”
    委屈黏糊惹人怜爱的声音让徐小满心里一软，认命的做起来，顺着楼梯爬到了弟弟的床上，给他按摩。
    “好点了没。”
    回应的是他像小狗一样的哼哼唧唧，徐小满困的打了个哈欠，手上的动作不停歇，轻缓的帮弟弟揉着，动作慢慢变得缓慢，有时候停顿了片刻又慢慢揉捏，像是睡着了惊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动作停了。
    徐嘉昊舒舒服服的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徐小满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回了床下继续睡着，今天是星期六，徐小满把闹钟关了，可是徐嘉昊的下床的声音还是吵醒了她。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脑袋逐渐清醒，呆呆的看着站在床边看她的弟弟，还没缓过神来。
    徐小满有时候看徐嘉昊会觉得陌生，比如现在，她看不懂徐嘉昊此刻的眼神，奇怪的很。
    “醒了？”
    他应该也是刚醒，声音还有些沙哑，带着还未醒过来的欲望。
    徐小满被这声音给吓到，随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徐嘉昊的声音，她还没从他的变声器中适应过来，她坐起来，没注意到徐嘉昊幽暗的目光跟平常不太一样，她站起来推了推他，让自己出去。
    洗漱完回屋子又发现徐嘉昊躺在自己床上睡了过去，她把门带上收拾屋子，接着把一家人的衣服洗了，又把中午饭准备好，吴秋巧在别人家帮工，一个月只有两天休息，所有大大小小的活都落在了她身上，中饭是昨天晚上剩的，徐小满只需要热一下就好，她看着冒气的饭菜，有些恍惚，心里产生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
    这悲伤没等挥发多久，张梅花尖锐的声音就在后面出现。
    “做个饭也能发呆！”
    徐小满回神把饭菜端上桌子，声音又响起来。
    “我孙子呢？”
    “小嘉在睡觉，我去叫他。”
    “他在睡觉你去吵他干嘛？他平时学习累就让他多休息会，你怎么这么没眼力见。”
    徐小满不再说话，沉默的吃完了这顿饭。
    吃完饭她把碗筷洗了，才去卧室。
    她坐在凳子上看着还在睡觉的徐嘉昊，她又起身走到床前，开口：“小嘉，起来吃饭了。”
    徐嘉昊皱着眉睁开眼，莫名的对她发了一顿脾气，徐小满依旧沉默。
    徐嘉昊好像进入了叛逆期，稍微不顺他心意，他总是要冲她发火，徐小满心想徐嘉昊永远都在叛逆期。
    徐小满也不理他，自顾自的坐下写作业，写了快叁个钟头，就把所有的作业全部写完了。
    她扭头看着躺在床上玩手机的徐嘉昊，不知道在干嘛，手指在屏幕上敲来敲去，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
    徐嘉昊的手机是他上初中吴秋巧给他买的，徐小满自然没有，所以她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徐嘉昊玩手机，有时候徐嘉昊会大发慈悲把手机借她玩一会，时间全凭徐嘉昊的心情。
    徐嘉昊似乎是注意到了徐小满的目光，懒懒的瞥了她一眼又看向屏幕，手指依旧忙碌的在屏幕上敲敲打打。
    所以徐小满只能干巴巴的说一句“躺在床上玩手机对眼睛不好。”
    徐嘉昊没空搭理她，徐小满没事可做，正要起身走出卧室找点事情做，又听到徐嘉昊的声音。
    “姐，过来。”
    徐小满乖乖的坐到床边看着这个霸占着这个床的人，尽管她才是床的主人。
    徐嘉昊突然坐起，凑到她面前，让她看手机。
    徐小满看向手机，是一个女孩的照片，照片里的女孩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笑的阳光可爱。
    徐嘉昊问她这个女生怎么样。
    她思索一会说：“长的很好看。”
    徐嘉昊语气随意的说“那你觉得我该接受她的告白吗？”
    徐小满有些吃惊，问：“她在追你吗？”
    徐嘉昊眉毛一挑，“你那什么表情，我被女生追很意外吗？”
    徐小满摇摇头，她一心不闻窗外事，还真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在学校很受欢迎，她看看徐嘉昊手机上的照片又抬头看看他。
    年幼的弟弟五官已经随着时光而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尽管还是初二，但身高已经比旁人高出不少，徐小满知道徐嘉昊小时候就长的可爱，长大后好像脱离了几分可爱，长出来几分野性的帅气。
    徐小满想想又说：“你喜欢她你就答应她，女孩子主动不容易。”
    徐嘉昊笑笑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女孩子主动起来恐怕徐小满都没见识过。
    徐嘉昊把手机丢给她玩，里面下载了好几个小游戏专门给她玩的。
    他下床走出卧室，徐小满得到了手机反而没点开平时的小游戏，盯着那张照片看了一会才返回桌面，认真的玩起了小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