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诚意

    “哦？不够？那您能告诉我，什么样条件才能获取卡斯特尔的支持？”
    尤尔斯特伯爵皱了皱眉，问道。
    夏洛特停顿了一下，说：
    “尤尔斯特阁下，认真的说，您给出的条件已经足以令我同意了，但可惜……考虑落星血裔在卡斯特尔的前科，我很难相信你们。”
    “您将所有合作过的贵族资料交给我们，的确很有诚意，但话又说回来，若是没有奈斯氏族的插手，我卡斯特尔家族和地方贵族的关系绝不是现在这样微妙……”
    “至于您说的所谓‘失去北地贵族的信任’，贵族与贵族之间大多数情况下本就毫无信任可言，有的只有利益，只要利益足够大，总有人铤而走险，这并不足以说明什么。”
    “您已经给出的东西，对卡斯特尔来说甚至还不足以弥补自身的损失，而您许诺的东西，虚无缥缈，缺乏让我们双方信任的根基。”
    听到这里，尤尔斯特伯爵眉头舒展，笑道：
    “关于这一点，卡斯特尔阁下不用担心，我们既然来了，自然是真心带着诚意来的，如果您心有疑虑，我们可以签订契约。”
    夏洛特摇了摇头：
    “空口无凭，并不能真正获得信任，至于契约……任何契约都有可能存在漏洞，比起许诺，我更想看到的是行动。”
    “哦？卡斯特尔阁下，不知道您想要看到什么样的行动呢？”
    尤尔斯特伯爵问道。
    夏洛特微微一顿，道：
    “尤尔斯特阁下，拜贵方所赐，卡斯特尔领现在的内部局势并不稳定，不瞒您说，或许是认为我卡斯特尔暂时无法分心，最近这段时间北地周遭总有一些讨人厌的家伙在暗中搞一些小动作。”
    “虽然只是一些跳梁小丑，但终究令人厌烦，若是贵方真有诚意，不妨先让我看看贵方的力量吧。”
    尤尔斯特伯爵扬了扬眉：
    “您是指卡斯特尔附近的那些领主？您想要我们奈斯氏族出手震慑他们？”
    夏洛特笑了笑：
    “既然贵方打算颠覆落星王权，不至于连震慑几个新月领主都做不到吧？据我所知，您安排到新月的势力应该不止卡斯特尔的这一支。”
    “若是在放弃卡斯特尔贵族的基础上再放弃了卡斯特尔周边的贵族，那么我才可以真正相信，您的确在对我们释放善意。”
    尤尔斯特面露惊讶：
    “您知道的东西倒是不少。”
    夏洛特微笑不语。
    她当然知道不少，毕竟全程围观了一次奈斯氏族的远程会议，那些参加会议的血族，绝大多数都是在新月王国及周边搞地下动作的。
    不仅仅是卡斯特尔，周围的不少领主贵族其实都是他们的拉拢对象，只不过卡斯特尔看起来似乎是最重要的而已。
    略微思索后，尤尔斯特伯爵果断地点了点头：
    “没有问题，既然您想要看到诚意，那我们就给出诚意，我可以保证，在接下来这段时间里，您周围的领主应该没有精力再骚扰卡斯特尔了。”
    嗯……？
    这么干脆？
    看着一口答应下来的尤尔斯特伯爵，夏洛特有点意外。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表情，尤尔斯特伯爵笑道：
    “您不用惊讶，比起卡斯特尔，我们对周边贵族的拉拢本就是顺带的。”
    “如果能获得您的支持，就算是放弃其他新月贵族的支持，也值了。”
    “不过……”
    说着，尤尔斯特伯爵的神情渐渐认真起来，猩红色的眼睛深深地看向了夏洛特：
    “我希望您能知道，我们愿意向您递出橄榄枝，愿意将罗曼公国作为筹码，不仅仅是向卡斯特尔示好，也是对您身后的那位荆棘和蔷薇所象征的冕下。”
    尤尔斯特伯爵特意在“冕下”一词上加重了语气。
    夏洛特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位血之伯爵突然就把话题跳跃到了他们对“荆棘蔷薇”的怀疑上。
    不，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怀疑了。
    种种迹象表明，奈斯氏族现在是已经真的相信卡斯特尔背后存在着一位以荆棘蔷薇作为圣徽的神明了。
    看着夏洛特那惊讶的表情，尤尔斯特伯爵笑道：
    “伯爵阁下，您不用惊讶，我们奈斯氏族知道的情报，也比您想象的还要多。”
    “不过，您放心，我们并没有干涉和威胁的意思，不如说，我们更愿意和睦相处。”
    “罗曼公国不仅代表着一大片领土，同样代表着数百万潜在的信徒，我想对于任何一位复苏的伟大存在来说都非常重要，对于我们奈斯来说，用一个注定会在未来放弃的公国来换取一位伟大存在的友谊，是一笔相当划算的买卖。”
    “而与此同时，欺骗一位在弥瑞亚早已苏醒数百年的神灵……那样的代价，也不是我们奈斯氏族愿意承受的。”
    “神圣王庭虽然强大，但其核心力量终究远在东尤奈特，而卡斯特尔……则是我们的近邻！”
    “卡斯特尔阁下，我这样讲，您应该相信我们的诚意了吧？”
    “不仅如此，我们还可以许诺，若是能够成功夺得落星王国，我们奈斯氏族愿意提供一些能够帮助神灵尽快恢复神力的办法和资源！”
    好家伙？
    恢复神力的办法和资源？
    夏洛特眼皮狂跳，差点没绷住。
    嗯，这确实足够有诚意了。
    不如说，血族氏族真不愧是存世数千年的势力，连帮助神灵恢复神力的办法和资源都有……
    对方这番话几乎是直接挑明了说他们知道卡斯特尔背后存在“复苏的神灵”了。
    虽然通过奈斯氏族的远程会议夏洛特早就知道他们知道自家的很多事，但此时此刻对方直接讲出来，代表的意义却完全不一样了。
    到了这个时候，夏洛特也意识到另一个问题。
    原来奈斯氏族想要获得的不止是卡斯特尔的支持，竟然还有卡斯特尔“背后的神灵”！
    不，或者说也不是支持，可能是释放善意，也可能是一种投资。
    当然，只有她自己知道所谓“神灵”到底是个什么鬼。
    但让夏洛特有些疑惑的是，奈斯氏族是怎么知道她这个“背后的神灵”很需要恢复神力的办法和资源的？
    而且……苏醒了数百年又是什么鬼？
    看着面前这位做出一副“我们奈斯氏族其实什么都知道，您不用再继续假扮神圣王庭的信徒”的表情的血之伯爵，夏洛特怎么看怎么觉得对方是不是误会了一些什么。
    不过，不管怎么说，一个与北境互补的公国，加上能够帮助自己恢复神力的办法……真的，夏洛特现在彻底心动了。
    但她知道自己得稳住。
    对方绝对是误解了什么，以为她这边有着一尊实力已经相当强大的隐秘神灵，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个六十秒外挂的冒牌货。
    而就连外挂，也是传奇级别的，空有神话的位格，但却没有神话的力量，最多也就欺负欺负能够进行血脉压制的血裔们。
    想了想，夏洛特说道：
    “伯爵阁下，贵方的情报系统的确出乎我的意料，不过……神明的思虑凡人不可揣摩，我只是卡斯特尔的领主，并不能向您承诺下什么。”
    “但……贵方的诚意我已经看到了，剩下的就是践行了。”
    尤尔斯特伯爵点了点头，笑道：
    “已经足够了，您很快就会看到我们的诚意，希望我们在未来合作愉快……”
    说着，他举起装了蜜酒的酒杯。
    “但愿如此。”
    夏洛特也微微一笑，同样举起了装了奶制饮品的高脚杯。
    两人对视一眼，将杯子里的酒水和饮料一饮而尽。
    “哦，对了。”
    夏洛特放下杯子，忽然道：
    “既然我们已经开诚布公了，那么……我认为还有一件事我应该传达到。”
    尤尔斯特伯爵神色微动：
    “嗯？您请说。”
    夏洛特顿了顿，说：
    “既然您调查过我的背景，那么您应该知道，我与血魔教团并不对付……”
    “血魔教团？这一点阁下尽可放心，我们虽然同为血裔，但其实也并不对付，不如说，我向来很讨厌那些做事毫无底线的家伙。”
    尤尔斯特伯爵下意识说道。
    夏洛特挑了下眉：
    “哦？但阁下是否知道，贵方在对我卡斯特尔银矿的渗透时，背后有血魔教团的影子呢？”
    “血魔教团的影子？”
    尤尔斯特微微一怔。
    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他的表情渐渐严肃，问道：
    “您……确定？”
    “看来您竟然不知道？我还以为阁下早就与血魔教团达成了深度合作了呢！只是……你们双方关系好像也并没有我们想象的好，至少在前几天，我们的人可是发现了贵方与血魔教团在卡斯特尔北部战斗过的痕迹。”
    夏洛特佯作惊讶道。
    尤尔斯特的表情更加严肃了。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表情渐渐变得有些惊疑不定，片刻后，才对夏洛特行了一礼，道：
    “卡斯特尔阁下，感谢您的情报，我们会尽快让您看到奈斯的诚意，也期待着与卡斯特尔及您身后的冕下达成合作的那一天！”
    “我会尽快将今天的谈判内容上报给公爵大人，也请您静待我的佳音……”
    说罢，尤尔斯特伯爵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而看着对方那凝重的模样，夏洛特心中一动：
    看来……血魔教团和奈斯氏族之间，似乎还有点她不知道的龃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