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蝙蝠侠肯定是好人

    哥谭。
    初阳将清晨的薄雾染成一袭浅红的细纱，遮掩了这座城市罪恶与纷扰。
    前往哥谭市立中学的马路上。
    “少爷......”阿尔弗雷德几次抬头瞥向车内后视镜，欲言又止。
    “阿福，你想说什么？”
    后方宽敞的真皮座椅上，抱着书包的布鲁斯·韦恩有些心不在焉。
    他右手食指轻轻按压左边脸颊一颗绿豆大的红包。
    那是所有惨绿骚年都逃避不了的印记。
    青春痘。
    就算他是哥谭王子、未来的蝙蝠侠，年纪到了，也得长痘痘。
    而这颗小红豆，鼓囊囊，中心处已经有了针眼大的白点。
    “莫要挤！”
    看到少爷两根手指并拢，似乎要做出某种令自己感到“疼痛的舒畅”的决定，阿尔弗雷德眉头一皱，连忙出言劝阻。
    “弄出伤口，容易细菌感染，事后也可能会留下痘印痘坑。
    而且，你这颗还没熟透，除了飙血，让自己痛，挤不出来什么东西的。”
    见少爷还有些犹豫，他又补充道：“相信我，你不会愿意顶着个肿胀的流血小洞去学校的。”
    想到经常在背后说自己怪话的同学们，小布少爷被说服了。
    “它胀得我难受！”他放下手，烦躁地说。
    “忽略它，过两天自然就消除了。等下午回家，可以让老爷为你摸些药膏，好得更快。”管家安慰道。
    除韦恩集团这个家族产业，托马斯·韦恩也有自己的职业，医生。
    “就算我不挤，看见我脸上这颗痘痘，他们也会在背后指指点点。”
    布鲁斯木然转向窗外，此时的哥谭街区，就像苏醒过来的巨兽，伸展手脚，开始今天的活动，而街道是它的血管，街道上拥挤的人群与车辆是血管中的血液。
    “这正是我刚才想说的。”
    阿尔弗雷德再次瞥了眼后视镜，斟酌着说：“我和老爷夫人都很担心你。
    少爷你在学校不太合群。
    进入中学的这四年，从没邀请过同学或朋友来到韦恩庄园，也几乎不参加其他同学的趴体......”
    红灯亮，街口的打工人蜂拥而上，阿尔弗雷德脚踩刹车，座下宾利像听话的猫儿，没有丝毫杂音，轻巧温顺地停在斑马线外。
    “你可以叫些同学到家里玩。我会帮你准备游戏机、冰可乐、烤肉架、体育杂志、新换水的泳池、网球场......也可以把聚会地点放在游艇，或西边的岛上别墅？
    我想，我们能满足所有人的需求，而所有人都乐意接受韦恩的邀请。”
    布鲁斯脸上不耐，摇头拒绝道：“算了吧，我不想说他们太幼稚，因为我知道自己也算不上成熟老练。
    但他们喜欢的东西、谈论的话题，全都引不起我的兴趣，甚至让我反感。我觉得，我与他们隔着一个世界。”
    阿福想了想，问道：“那，奎茵同学呢？你经常与她一起打乒乓球。为了提升球技，庄园还特意从天朝聘请了一位退役的单打奥冠。”
    布鲁斯的视线落向怀里的书包，边上的口袋里紧紧插着一对乒乓球拍。
    “我见过她几次，那是一位很可爱也很聪明的女孩。”阿福分出一部分心神，留意后视镜中少爷的表情。
    少爷那张长着青春痘的脸蛋微微一红，讷讷道：“哈莉是很好，但我与她只是很普通的同学，除了打球，她很少找我......”
    说到最后，他语气低沉，蓝眼睛里有明显的失落与暗淡。
    阿福明白了，少爷有点年少慕少艾，可别人对他完全无意。
    “少爷，你可试过主动找她？”管家问。
    “找她做什么？”
    “邀请她做一些增进感情的事，比如，看电影，参加读书会，去游乐场吃甜筒，或者，到韦恩庄园骑马、划船、打猎......总有能打动她的项目。”
    “这......”布鲁斯的脸蛋又红了，那颗痘痘简直在发亮。
    哥谭高中的围墙超过三米高，就像一下子隔开了两个世界。
    外面的街市如一片灰色的钢筋水泥丛林，内里的古典庄园式校园充满鲜艳活泼的色彩，好似一幅描述春日与阳光的油画。
    这所中学充满权贵与富豪的二代，各种名贵跑车络绎不绝，但由英伦风的燕尾服管家接送的学生，有且只有一人。
    布鲁斯不喜欢被同学们指指点点，宾利没直接来到教学楼下。
    进了校门，在围墙与草坪间的林荫小道停车，他提着书包，向两百米外的主楼走去。
    “你看，我没说错吧？‘警棍’火不过三个月，我当时是这样说的，现在看看，那个变装英雄甚至没能坚持一个月......”
    吉米关上红色法拉利超跑的车门，挥舞手中一份哥谭公报对肯迪说。
    肯迪翻身从后车座跳下来，不服气道：“还不一定呢，马罗尼只拿到一根警棍，谁知道它属于谁？
    而且，哪位变装英雄没丢失过武器？我敢说，警棍家里至少有一打警棍。”。
    “嗨，布鲁斯。”见到走来的少爷，吉米与肯迪停下之前的话题，礼貌地打招呼。
    “嗨！”少爷也微笑点头回应。
    他没停留。
    吉米与肯迪继续拿着报纸，谈论变装英雄“警棍”的生死。
    “莎莉你哪里做的头发，真酷！”
    教学楼下一排停车位，一排名贵汽车，吉米的法拉利边上，就有一辆粉红色的劳斯莱斯，几名女生围着驾驶座上火箭头黑妹叽叽喳喳。
    “嗨，布鲁斯。”女生们放下爆炸头的头发，笑盈盈向少爷挥手。
    在哥谭市立高中，即便少爷不怎么合群，也没学生敢霸凌他，或者对他冷暴力、孤立他。
    没人会拒绝向哥谭王子示好。
    事实上，一直是少爷冷淡他们，而不是他们拒绝他。
    不过少爷家教很好，不会像“F4”那群围着马自达大惊小怪的假“大少爷”，用冷酷、装逼、蛮横来标签自己的格调。
    他对谁都礼貌微笑。
    别人与他交谈，他也不敷衍，认真倾听，认真回答。
    “快看，‘王后团’来了，多蒂染了金发！艾玛做了星空水晶美甲吗？好漂亮，也不知哪里做的，我也想试试。”
    “塞瑞娜的时尚感真强，一样是校服，她的棕蓝格子裙也许能登上vogue，我的却让人想起奶奶家的抹布。”
    “为什么都是高中生，多蒂的胸能这么大......”
    就在布鲁斯整理储物柜时，走廊上的男男女女忽然安静一瞬，接着，全都望向并排走来的三位女生，叽叽喳喳讨论她们的妆容与新八卦。
    三女容貌俏丽，五官精致，带着自信的淡笑，定制校服更加衬托她们青春活力的火爆身材。
    更重要的还是气质与气场，好似高傲的公主，不可亲近的高岭之花，戴着咖啡色墨镜，气场全开，仿佛自带一圈无形的领域。
    她们宛若t台走秀的时尚女王，简直要把走廊上的女生对比成乡下土妞。
    与往常一样，每天王后团甫一登场，就轻松hold住了全场！
    男同学眼中有仰慕与惊艳，女同学窃窃私议，讨论她们的发型、装扮与包包。
    渐渐的，一些装扮、举止模仿她们的女同学，自愿做起跟屁虫，加入三女的队伍。
    嗯，像小弟那样，跟在她们身后。
    学着她们的样子，从包包里摸出一副墨镜，给自己戴上。
    这一刻，她们似乎也成了她们，成了全世界目光的焦点。
    “哈莉，我看电视了，你太棒了，上帝啊，你真的太棒了！”
    教学楼大门口的一声尖叫，搅扰了“三王后巡视王国”的气氛。
    那个女生太激动，几乎语无伦次，只一个劲儿喊“太棒了”。
    很快，其他人，男男女女的杂乱声把她的叫喊压了下去。
    “恭喜你，哈莉，你是当之无愧的SmileQueen！”
    “哈莉，上周六我也去了大都会，我看了比赛的全过程，看到你举起冠军奖杯，你是全美...不，全世界未来的体操女王！”
    “SQ，我是校报主编雷蒙德，抽个时间让我做个专访呗！”
    “哈莉，这周五我家有场趴体，你一定要来！”
    “哈莉，你们‘咆哮撒旦’乐队什么时候再开演唱会呀？”
    “哈莉，听说女子棒球联盟的官员找你......”
    “哈莉......“
    喧嚣就像一道波浪，从楼外的喷泉池开始，随着哈莉一路蔓延到她的储物柜前。
    少爷个头太小，快十七岁了，才一米六出头，挤在一群牛高马大的米国高中生中间，就像牛群中的绵羊，只能使劲踮起脚。
    就见一高挑修长的女生左肩背着挎包，一边与旁人说笑，一边莲步移来。
    巴掌大的心形脸蛋，香脸桃腮，光莹娇媚，那对大大圆圆的蓝眼睛，如晴空万里，清澈透明，转动之间好似活了过来，带着十分神采。
    与其他人一样，她也穿着校服，深绿色的西式外套，咖啡色羊绒马甲，高领白衬衫，厚实的棕蓝相间格子裙，从腿弯往下是黑色紧身裤。
    但她的双腿格外笔直，格外长，一米七三的修长身高，即便穿着平底圆头皮靴，也一样显出优美的黄金比例。
    很奇怪，明明她脸上的笑容随和大方，可这一刻，王后团三女的气场都被她一人压下。
    就好似她是一道光，只要到来，就注定照亮全场。
    少爷转头四顾，就见之前王后团的跟屁虫，都摘下魔镜，涌入人群，满脸笑容地向中心处的哈莉道喜、问好。
    塞瑞娜、多蒂、艾玛三女，一阵面色阴晴不定，咀嚼几声“碧池”后，也挤出个笑脸，拨开人群，走到中心人物面前。
    “嗨，哈莉，你太厉害了，过两年我们高中就会出现一位奥林匹克冠军呢！”塞瑞娜拨开额前金发，神情自然地说。
    胸霸多蒂低头看看自己的椰子，再看看对面少女的小香瓜，心情好了些，脸上的笑容更自信。
    “SQ，下午我们一起去体育场练习游泳吧！”她说。
    布鲁斯注意到哈莉向自己这边看来。
    就见她灿烂一笑，一瞬间，略显拥挤阴暗的走廊，似升起灿灿太阳，空间似乎更明亮了些。
    “我与布鲁斯约好了，每周一三五抽两个小时练习乒乓球，不开玩笑，我打算在08年奥运会上干翻天朝人！”哈莉认真道。
    “嚯！”周围同学先倒吸一口气，然后口哨声、掌声与赞叹声杂乱升起。
    打过招呼，同学们很快散去，此时走开的王后团时尚三女，与其他人似乎没啥区别。
    “布鲁斯，你有事？”哈莉摘下头盔，浓密厚实的齐腰金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她没车，骑自行车来的。
    少爷看着她红彤彤的脸蛋，自己的脸也有点热。
    “你认真的，北京奥运，你要参加乒乓单打？”他问。
    “你忘记我如何拿到‘玛莎天才助学基金’的？”
    哈莉把头盔塞进储物柜，好似一汪秋湖的蓝色大眼睛里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怅然。
    乒乓球选手，是她前世的职业。
    奈何天朝人才辈出，凭着在省体委当大佬的老爹，才侥幸去过几次国家队。
    也只是给大佬们当陪练，国际比赛的名额，万万轮不到她。
    现在重生了，技术上先进十多年，而身体素质更夸张地提升了几倍，哈莉觉得自己有干掉男队打单冠军的可能。
    事实上，就因为两年前的中美青少年交流赛上，她一人团灭天朝队的全员的惊天壮举，“全能运动员哈莉奎茵”的名头才在米国传开。
    之后，背靠韦恩集团的哥谭高中给了她一份“特殊人才”offer。
    自身有才能，零八年又是大天朝的高光时刻，不回家对“前辈们”秀一秀，简直对不起上辈子的人生。
    至于说在dc超级英雄世界当运动员会不会太没出息......
    如果给她超人的能力，她肯定愿意当超级英雄，奈何她没有......
    奥运冠军，就是她目前的人生目标。
    出名后就拿代言，拍广告，上综艺，投资赚钱，提升自己的“钞能力”。
    找布鲁斯打乒乓球，也不是想与蝙蝠侠拉关系。实在是，在米国，在这所高中，能当她乒乓球陪练的人，只有身手矫健、“小巧灵活”的蝙蝠侠。
    说白了，少爷就是个工具人，最优质的经验木桩。
    “你还有什么事？”
    上午有历史与生物课，哈莉拿出课本，关上小柜子，发现“少年蝙蝠侠”还站在那，表情扭捏，似乎在挣扎着什么。
    “哈莉，周末韦恩庄园有一场趴体，你要不要来？”布鲁斯紧握的拳头里渗出汗水。
    “有冰可乐与烤肉，还有游戏机与泳池。”他又连忙补充道。
    哈莉大眼睛眨巴几下，好奇道：“周末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特殊日子？”布鲁斯呆了呆，摇头道：“就普通的周末。”
    哈莉秀眉一挑，“你都邀请了谁？”
    布鲁斯低头踟蹰道：“就你一个。”
    “这......”哈莉有所悟，却不太确定心里的想法。
    见她迟疑，布鲁斯理智回归，忽然觉得自己蠢透了。
    两个人怎么办趴体？
    “要不，我们去第七大道的韦恩游乐场吃冰淇淋？或者，你喜欢科比，这周末有湖人与尼克斯的比赛，我们可以找科比合影。”
    说完这话，布鲁斯就盯着对面女孩。
    好一会儿，哈莉说道：“如果我没误会，你是想找我约会？”
    如果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她或许会害羞，会窘迫，甚至会红着脸转换话题，绞尽脑汁把这事搪塞过去。
    可现在......
    少爷是第二十个，还是三十名开外？
    从小到大，太多了，她现在游刃有余。
    “可以吗？”布鲁斯期待地看着她。
    她俯视对面的青涩男孩。
    他比她矮大半个脑袋，小小的瓜子脸，眉清目秀，身体瘦小，像根豆芽菜。
    ——这货比我还小脸，真能成为威压质朴哥谭人的蝙蝠侠？
    她有些怀疑。
    接着，她把视线转向他脸颊上的痘痘，白得发亮，有点手痒。
    良久，哈莉说：“抱歉，布鲁斯你是个好人，但......”
    她耸耸肩，用眼神与表情表达了委婉却明确的拒接。
    “喔！”布鲁斯脸颊肌肉一阵扭曲，转过身快步离开。
    “哎，等等！”哈莉叫住了他。
    少爷脚步一顿，心中生出一丝希冀。
    哈莉伸出手指，在自己光滑白净的脸蛋上点了点。
    “就在刚刚，你脸颊肌肉抽搐的时候，把痘痘夹破了，飙出一坨白白的...还在流血。”她提醒道。
    这一刻，布鲁斯脸蛋充血，四肢百骸都充血，心却像被捅了一刀，在飙血，却想哭。
    “蹬蹬蹬......”
    他抹了一把脸，埋头猛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