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五天

    “哥……两年多前你说得这么严重，我还以为你要立刻建立什么养殖圈，或者搞什么大屠杀呢，这不还是按照流浪月球大计划继续执行吗？不过就是……就是……”
    路媛旻正边吃饭边说着话。
    在她前方，路远明正在一板一眼的同样吃着饭，他似乎正在想着什么问题，一时间还没回过神来，只是看向了路媛旻。
    路媛旻有些畏惧，但是这畏惧不多，毕竟这是她亲哥，十多年的感情和熟悉不是短短两年多陌生可以取代的，所以她再次说了自己的话。
    路远明就沉默了一下，就露出一种仿佛是强迫着笑出来的表情，接着说道：“不过就是杀了一批抗议着不离开地球，以及杀了一批投靠了陨落之神的教徒，然后强迫几乎所有人每天工作十四小时，因此在两年多时间里过劳死亡八十九万人，因此残废三十六万人，以及让接近一百万人自杀……对了，还有针对我的刺杀多大九起，这还是冲到我面前的，以及针对你和爸爸妈妈的刺杀也有三起，对吧？”
    “或者要不要说一下我对军队的训练又做了什么呢？”
    路媛旻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放下筷子认真说道：“我问了你几十遍了，路远明，你到底在着急什么？之前好几个专家组，好几个科学家小组，还有那个世界有名的数学家，他们都对你建言已经够了，我们的速度已经够了，五年内一定可以发动流浪地球，那怕之前的一亿立方千米的水资源不可能完成，我们也至少可以获得七十万立方千米的水资源，各种矿物，金属，食物，造物，以及带上地球上绝大部分的生物与有益细菌微生物，还有严密封存的有害微生物群，我们够了啊……”
    路远明顿了顿才说道：“这话以后不要说了，我已经告诉他们不要说了，可是他们还说，这就是疯了，所以我送他们进去了精神病院好好治疗……”
    “那伱把我也送进去吧！”
    路媛旻眼中含泪的大声道：“你变了！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总是喜欢看奥特曼，总是说你也要成为别人的光，可是你看看你现在做了什么？你知道外面很多人是怎么叫你的吗？都在叫你暴君，独裁者……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你可以说出来告诉我们所有人啊，我们都是你的臂膀和支撑，我们都可以帮助你啊。”
    路远明沉默了许久，这才说道：“送她去精神病院冷静冷静，再说一遍，我不想再听到任何人说出足够了，可以了，慢一些的话来，网络上不行，现实里也不行，我只想看到再多抽一些水，再多挖一些资源，再多准备一些粮食，再多制作一些器具和工具，有这功夫那怕去图书馆多看几本科学书也好！”
    从外走来两名军人，他们站在了路媛旻身后，却是一言不发的对其敬了一礼。
    路媛旻狠狠的看着路远明，起身后就跟随两名军人离开了。
    路远明继续无味的吃着午饭，吃过之后他这才仰着头用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道：“不，不是你们是我的臂膀和依靠，而是我该成为你们的臂膀和依靠……”
    “不然这些死掉的人，他们的牺牲就毫无意义了啊。”
    路远明起身说道：“准备一下，我要下去，三天后回归。”
    在门外走入一群军人，他们都只是沉默敬礼。
    此刻在暗物质世界中，整個组织再次陷入到了慌乱里。
    第三次大崩塌，也即最后的大崩塌，人类文明即将从物质世界彻底降维入暗物质世界，而这一次降维速度远比第二次要快得多，从看见漏斗状螺旋体上方出现大量物体开始，仅仅一个月时间不到，这些物体已经只剩下不到五分之一的距离，如果按照相同的时间来计算，那么最多五天到七天之间就会彻底降落下来。
    路远明则在这时再度来到了银行中，他疲惫的坐在了沙发上，整个人就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组织早就已经正规化，能够进入银行的除了路远明，就只有唐哲安和各个门徒们。
    路远明不知道躺了多久，这时克苏恩和昂正说这话从外面走进来，这里是二楼，是门徒们休息的地方，他们一进来就看到了路远明，两人对望一眼，就放低了声音来到他面前，也各自找了一处位置坐下来。
    自确认第三次崩塌开始，也即最终崩塌开始之后，路远明每隔十天就会下来一次，而最近更是每隔五天就下来一次，而且他似乎变了太多太多……
    作为最早接触路远明的人，他们知道最初的路远明就是一个青涩的，带着真诚与坦率的大学生青年，正如他自己所说，他对这社会没什么经验，所以选择了坦率待人，这既是他的优点，但其实也是他的缺点，但总归来说，能够遇到路远明是所有人的幸运。
    而在遇到路远明的接近四年时间中，他们亲眼见证了路远明的成长，特别是两年半前的第二次大崩塌后，他的转变就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威严，沉默，用行动来代替语言，用带头劳动来当榜样，同时他也不再非常激烈的让别人不要崇拜他，祷告他，虽然他依然不喜欢，但是至少不会像之前那样排斥。
    同时，他也会下达一些强硬的命令了，特别是最近两年多发布的全民强制每日十四小时劳动命令，差点就引发了大规模暴动，甚至因此还出现了流血事件，他亲手镇压的流血事件，而在针对暴动者与煽动者毫不留情的镇压之后，这些人尸骨未寒时，他已经拿起锄头去耕种更多的田地。
    他命令至少要储备所有人够吃五年的食物，在废墟中找到一切可以使用的废弃物，包括了那些大楼大厦中的钢筋，同时所有成年人，不分男女全部都必须接受每周至少二十小时的军队训练，这也意味着每天十四小时工作时之后，所有人连周六周日的休息都被剥夺。
    这种强硬无比的高压统治持续了两年多时间，疯狂的他不但满足了所有人可以吃五年的食物，甚至还有更多的库存给养，但同时……人心已经被压到了快到极限，也亏得他除了强制命令工作，既没有高税收，也没有别的任何剥削，除了有一种不把人当人的感觉，他甚至以身作则，每次下来劳动时就是自己工作同样的时间，而其量却是旁人的百倍还多。
    正因为如此，所以虽然高压政策依然实行，人心也极端压抑，但除了那些散漫惯了的人搞出了一次小规模暴动以外，就再也没有出现别的事故了。
    但是……路远明真的变了，他藏有太多的秘密在心中，同时他肩负了太过沉重的担子，作为最早跟随路远明的门徒们看得最是清楚，而且克苏恩还是个心理医生，他也看得非常明白。
    这时路远明似乎小睡了片刻，他睁开眼时就看到了二人，当下就微微点头示意，然后就继续闭上眼睛开始睡了起来。
    克苏恩却开口道：“你在上面……没有可信任的人吗？还是上面的局势很糟糕？”
    路远明依然保持着闭眼状态道：“不，上面局势并不糟糕，而且我也有很多可以信任的人。”
    克苏恩就再次说道：“所以是你心中的秘密无法对任何人说，而我们下面的人至少知道大难即将临头，所以你在下面反倒是安心了一些，至少我们和你有着相同的想法，对吧？”
    路远明就闭眼不语，克苏恩也不管他，同时也不管急忙拉着他的昂，只是继续道：“这不就是没人可以信任的表现吗？路，你现在的状态很危险，距离真正的暴君，或者说疯子只有一步距离，如果你信任我的话，不妨和我说一些你觉得能说的，我可以帮助你。”
    “我们……现在算是在叙事吗？”路远明依然眼也不睁的问道，
    这话反倒让克苏恩愣住了，他想了想道：“嗯，算是在叙事。”
    “谢谢你了。”路远明终于睁开眼道：“我没事，别为我担心，更何况，若是能够成为疯子，或许我还会更开心一些。”
    “为什么？”克苏恩不可置信的道：“你不该是这样的人啊，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呢？”
    “因为没人可以猜到疯子会怎么做，连疯子自己都猜不到。”
    路远明在一个多小时后见到了唐哲安，他最近也在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做什么，带着序超凡们在一个封闭的房间里每天噼里啪啦的发出巨大声响。
    当他看到路远明后立刻就道：“我算了一下，还有大约七天时间，而且人类文明彻底降维落下时，估计还会有一段时间的缓冲期，所以我再多给你一天，八天时间，这是最后极限，你这次下来后再上去，就只有五天时间进行最后准备了，不管你要做什么，这都是最后时限！”
    “五天时间……足够了。”路远明也不多说话，只是抬头看向了那巨大的漏斗状螺旋体。
    唐哲安也不多问，他跟着路远明一起看着天空。
    良久后，唐哲安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话道：“成功率呢？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到了多疯狂的狂想，但是成功呢？你可是要两面作战哦，先在物质世界消灭那个灵之大君，然后又下来拯救我们，而且你将面对的很可能是数十个，甚至更多的不可名状，光那一发‘子弹’，够吗？”
    “没成功率，也足够疯狂。”
    路远明咧开嘴，真的用一种疯狂的表情笑着道：“所以……”
    “死了可别怪我啊。”
    唐哲安愣住了，他愣了半响才哈哈大笑起来：“不好意思，我早已经死过了，了不起就是在死亡状态再死一次罢了，哈哈哈……”
    路远明也哈哈笑了起来。
    五天……
    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