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3章 当然可以

    峡谷的河水波涛汹涌，两边的群山壁立千仞。
    公路在群山中像一条在风中摇曳的白色丝带，飘荡在峡谷和山间。一辆有些破旧的农客在这条白色丝带上蜿蜒爬行，起伏不定、时隐时现。农客车后面
    长途的旅行和山路的颠簸使人身心疲惫，车里不多的几个乘客或仰、或靠、或低着头，都昏昏欲睡。
    唯有一个女孩儿时不时发出惊声尖叫，兴奋了一路。
    被惊醒的人往往都很愤怒，但不管男女，当看到那个罪魁祸首的时候都瞬间消气。
    因为她实在是太漂亮了，而且还是那种给人纤尘不染感觉的漂亮，再加上漂亮女孩儿总是在被发现后报以歉意的微笑，那笑容如春风般和沐，实在是令人无法生她的气。
    只是大家都不明白，这种长相和气质的女孩儿怎么会出现在这辆有些破旧的农客里，也不明白这穷山恶水的地方有什么可惊叹的。
    叶梓萱刚才那一声尖叫完全是情不自禁，赶紧捂着嘴巴，生怕一个不小心再次大喊大叫影响了别人。
    但她实在是被眼前的景色给震惊住了，靠近旁边一身装束干练的女人，小声说道：“阿英啊，这里的山好高啊”。
    “嗯”。阿英目不斜视，轻轻的嗯了一声。
    “高得都看不见山顶”。
    “嗯”。
    “山顶都高耸入云层里了”。
    “嗯”。
    “比泰山高多了”。
    “嗯”。
    “比华山险多了”。
    “嗯”。
    “天哪，我看过的名山大川在这些大山面前都成小土丘了”。
    “嗯”。
    “还有那峡谷，好深”。
    “嗯”。
    “峡谷里的河水比三峡还要汹涌”。
    “嗯”。
    “阿英啊，这公路这么窄，要是掉下去怎么办”？
    “不会的”。
    “我是说万一，万一掉下去会不会连尸体都捞不着”。
    “表小姐、、、”。
    “我说过不许叫我表小姐，叫我梓萱，小叶，小梓或者小萱都可以”，
    “表小姐、、”
    “哎、、、”
    “表小姐，转过前面山头就到石斛村了”。
    “啊”！叶梓萱赶紧又捂住嘴巴，探头出去，伸长脖子极力远望。
    “表小姐，被山挡住了，现在是看不见的”。
    叶梓萱双拳紧握放在胸前，激动的说道：“他就是在这样壮观的山水中长大”。
    阿英说道：“马嘴村是石斛镇最偏远的一个行政村，虽然直线距也就十来公里，但山路崎岖弯绕，实际上到了镇上也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叶梓萱稍有失落，“哦，还有这么久啊”。
    阿英点了点头，“而且相对于马嘴村所在的鹞子山，这里的山并不算壮观”。
    “还有更壮观的”？叶梓萱不可置信的望着阿英，“真有那么高的山”。
    阿英缓缓说道：“一座山四个季节，如果是夏季的话，山底是夏天，往上是秋天，再往上是春天，山顶是冬天”。
    阿英啧啧感叹道：“在书上是看到过，但真还没见过，能不能叫司机师傅开快点”。
    阿英无奈的笑了笑，“让你坐右卫的车你不愿意，现在嫌慢了”？
    叶梓萱耸了耸肩，“我是想更细致的体验一下他曾经的生活嘛”。
    阿英说道：“体验了这么久，要不要喊师傅停车，我们下去坐后面辆车”。
    “既然要体验，就要坚持到底”。
    阿英喃喃道：“表小姐，其实这样做没有意义，不同的环境，不同的时间，即便你坐在他曾经做过的客车上，你也无法真正体验到他当时的感觉”。
    叶梓萱望着窗外，单手托着腮，喃喃道：“我知道，我从小锦衣玉食，被全家人保护得好好的，那句‘何不食肉糜’说的就是我这样的人。我现在即便身在这里，也不可能体会到他真正的心境”。我只是觉得哪怕形式上体验一下，也是好的”。
    阿英怔怔的看着叶梓萱，这两年的深入接触下来，她是真正被的被叶梓萱折服了。自从南山事件之后，本来就不爱笑的她更是沉默寡言，但是不管在多绝望多难过的时候，只要看到叶梓萱，心情就会好很多，甚至逐渐有时候也会笑一笑。她总能带给人阳光，带给人希望，这两年与其说是她在照顾叶梓萱，实际上她更觉得是叶梓萱在照顾她，才让她那颗差不多快死了的心有了些生气。
    “表小姐，你太善良了”。
    “呵呵”，叶梓萱眯着眼睛笑道：“你的表扬我接受了”。
    转过山坳，公路旁边一块岩石上‘石斛镇’三个字出现在了眼前，渐渐的，不远处的房屋也清晰可见。
    客车驶入镇子，叶梓萱激动又好奇的四处观望，镇上的房子虽然低矮，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破旧，偶尔还能看到一两栋两层楼高的楼房，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种很浓的衰败感萦绕在心头。
    没等她琢磨清楚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客车已经停了下来，车上不多的几个乘客拎着大包小包陆续下车。
    叶梓萱也和阿英随之下车，才发现整个镇子只有一条街，从街这头可以清晰看到街那头，一眼望到底，她虽然是在大城市长大，但对外面的事物并不是一无所知，在她的认知中，一个镇子并不该这么小。
    下车之后，叶梓萱缓步走在很窄的街上，想象着他曾经走在这条路上的样子。
    逛完这条街并需要多少时间，叶梓萱缓缓的来回走，从街头这边走到街头那边，再从街头那边走在街头这边。
    阿英和她并肩而行，一直没有说话，默默的陪着她来回的走。
    来回走了两遍，叶梓萱停下了脚步，她终于知道那种衰败感从何而来。
    人！
    街上没有几个行人，街道两旁的门面大多关门闭户，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家开着类似小卖部、小商店的门市做生意。
    叶梓萱自言自语道：“不对啊，我记得有一次听他提起过，镇上很热闹啊”。
    阿英淡淡道：“热闹是相对的，相对于山里串个门都要走半天，这里当然很热闹，而且镇上有赶集，今天不是赶集日，人自然会少一些”。
    叶梓萱摇了摇头，指着一个旁边的一个门面说道：“卷帘门都生锈了，肯定是很长时间没开过门了”。
    阿英解释道：“这些年随着城镇化的推进，只要不是七老八十走不动的，稍微年轻点的，都出去打工了，青壮年更是不可能留下，特别是像石斛镇这种大山深处的偏远小镇，估计在全国都找不出几个，更不会有年轻人愿意留下来”。
    “是吗”？叶梓萱指了指街角处，一个年轻女人正缓步朝她们这个方向走来，此时也正和她一样，目光都落在对方身上，都充满了同样的好奇和不解。
    好奇不解的理由也差不多，这样的女人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女人从两人身边擦肩而过，正当叶梓萱转身看过去的时候，女人也停下了脚步，转头问道：“几位是来旅游观光的吗”？
    女人的笑容温婉，声音特别好听，像白灵鸟的叫声一样。
    叶梓萱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你也是来旅游观光的”？
    女人笑了笑，“我是本地人”。
    叶梓萱惊讶的再次打量了一番女人。
    女人解释道：“我在城里上过大学，大学毕业后又在城里呆过几年”。
    阿英点了点头，“你就是马嘴村的白书记吧”？
    女人稍微有些惊讶，不过很快有礼貌的回答道：“叫我白灵就行”。说着又看了看叶梓萱，问阿英道：“你认识我”？
    阿英淡淡道：“我朋友认识你”。
    正说着，停在不远处的黑色汽车门打开，一个长发披肩的男人朝她们走了过来。
    叶梓萱有些激动，向白灵伸出手说道：“您是马嘴村的书记”？“很高兴认识您，我叫叶梓萱，您叫我小叶就行了”。
    白灵伸出手和叶梓萱握在一起，笑道：“叶小姐，我也很高兴认识您”。
    男人走到三人身前，对着白灵喊了声：“白书记”。
    白灵笑道：“原来她们就是你说的生态学专家，我还以为你们明天才到”。
    右卫耸了耸肩：“叶小姐比较着急，所以就提前一天了，麻烦你了”。
    白灵摆了摆手，笑道：“不麻烦，马嘴村能迎来你们这样的专家前来做学问，是我们马嘴村的荣幸”。
    白灵看了眼不远处村里开来的面包车，笑道：“本来是想接你们的，但我们村里最高档也就这辆面包车了，要不我在前面开道，你们跟着我走”？
    正待右卫准备点头，叶梓萱赶紧说道：“白书记，我坐你的车可以吗”？
    白灵楞了一下，随即又释怀开来，虽然只是初次见面，她对眼前这个漂亮女孩儿充满了好感，之前她还一直担心城里来的专家不好伺候，现在看来，这个漂亮并不是那种难以伺候的人。
    “可以吗”？叶梓萱再次以恳求的语气说道。
    白灵心中感慨，尊重别人，还能细心的照顾别人的尊严和感受，就更难得了。
    “当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