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赠刀，直面虚无

    没有收拾行李。
    洛铭离开荒原，再次踏上那个走过一次的路。
    但这一次。
    昔日那个霓虹闪烁的城市，已经变成残破的废墟。
    阴沉的天空、破败的城市、废土残垣，还有连绵不绝的血色细雨。
    都在昭示着这片世界，已经没有任何生命痕迹，就连一只鬼都不复存在，是真正的末日景象。
    曾经出云国倾尽全力，打造的通天长梯处。
    静静矗立着一座顶天立地的长刀。
    它仿佛是高天原以及出云两个世界所有的生命融合为一，血腥的光芒浸染整座天穹，似乎是整片天地唯一的色彩。
    耳边似乎响起人类的哭喊与厉鬼的凄嚎。
    集齐了两个世界所有恶与污秽，孕育出一尊象征着终的究极之鬼。
    无数阴影从长刀山脚凝现，发出阵阵鬼哭狼嚎，铺天盖地的向着黄泉杀来。
    在它们身后，无数把神骸长刀凝聚的顶端，静静站着一只最强的白发鬼，双目冰冷的落在黄泉身上。
    折剑七万四十五柄，所诞生的究极之鬼，身负两个世界‘救世’的责任。
    而黄泉誓要以手中长刀，斩断这场悲剧的轮舞。
    背负两个世界命运的大战开始了。
    黄泉一人一刀，独自面对无数的阴影鬼身，与那最强究极之鬼。
    洛铭站在不远处，与这一切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甚至那尊白发鬼的目光，至始至终都没有落在他身上，似乎根本不存在一般。
    稍作猜想，洛铭便明白了原因，他不属于任何一个世界，也没有身处这场无尽轮回。
    他无论做什么，几乎都无法对此造成影响，除非动用伟力，直接将两颗星球抹除。
    刀鸣声与天上散落的血雨连绵不绝。
    头生鬼角，手持白色长刀的黄泉，不断挥出刀光，与那尊终极之鬼厮杀。
    脚下土地早已被漆黑的血水浸透。
    她的身体愈来愈虚弱，目光却越来越坚定，斩出的刀芒更加凌厉，每次都让那座横亘于两座世界之间的巨大长刀，发出阵阵轰鸣。
    不知过了多久。
    黄泉跪在地面上，双手扶住白色刀柄，剧烈的喘着气，紫色双眸中，流露出无尽的哀伤。
    她胜利了。
    最强之鬼陨于刀下。
    未堕入恶鬼的她，成为两个世界最后的人。
    剧烈喘息后。
    黄泉颤抖着站起来，目光望向那座顶天立地的[终]。
    双手横握白色长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斩下最后一击。
    一抹血色刀芒在天地间乍现。
    恐怖的气浪撕碎周遭一切，狂暴虚无的力量仿佛洞开一座天门，轰隆隆的向那象征‘终’的长刀斩去。
    这一击山河失色，日月无光。
    两把刀同时寂灭，象征着两个世界真正陨落。
    手持残破刀柄的黄泉。
    抬头望向天穹之上那沉默冰冷的漆黑大日。
    她再次明白，出云早已踏上祂的阴影，每一步前行，都再也无法回头。
    一滴血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手中残破的刀柄上。
    血色刀光不断延伸，最终化作一柄最后的长刀。
    天下铸剑七万四十七柄。
    唯一可能拯救出云的长刀[无]，终于被铸成，然出云已经彻底覆灭。
    黄泉锻出人之刀，用‘人’终结了高天原与出云的永恒循环。
    随着长刀出鞘。
    黄泉头顶尖锐的鬼角飞速消融，原本紫色的长发，与身体肌肤，彻底褪去颜色，变成空洞与没有意义的白。
    宿昔朱颜成暮齿，须臾白发变垂髫。
    但她与洛铭一样，在黑暗的虚无深处，坚守住了最后一种颜色，那是象征着死亡与悲剧的红。
    轰——！
    一道占据整片天地的血色刀芒，从这柄最后的人之刀中挥出，撕裂空间，撕裂天穹，轰隆隆的斩向天穹之上那个沉默冰冷的黑洞。
    刀芒席卷，无数虚影在天空乍现。
    人间，恶兽，建筑，文明
    那是出云国从诞生起，到八百万神入侵，铸刀十二斩杀恶神，与最后化作恶鬼的所有历程。
    黄泉这一刀，蕴含了整个世界的愤怒，想要向天穹上那个沉默的大日索要一个回答。
    然而即便是这样的一刀，落在漆黑大日上后，依旧无法掀起半点波澜。
    黄泉垂落长刀，沉默着伫立许久。
    直到一个身影，缓缓从身后走出，递来一柄漆黑的长刀。
    “洛铭......？”
    看到熟悉的身影，黄泉死寂的双眼重新泛起一抹光彩。
    但在下意识接住长刀后。
    突然意识到什么，一瞬间有些慌神。
    “自灭者的自灭时间是有尺度的。”
    洛铭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不再像往日那般麻木，就像回到了垃圾山时无忧无虑的幼年时光，又更像消亡者最后的回光返照。
    “你是一个坚定的存在主义者，否定虚无，就像虚无无视宇宙一样自然，你的自灭时间，会被无限拉长，甚至有可能成为第一个走出虚无阴影的虚无令使。”
    黄泉看着他，手中紧紧握着那把黑色长刀，似有什么话到了嘴边，却如何都说不出口。
    “这是我毕生所悟的最后一刀，也许，能稍微撼动祂，希望能对你走出阴影，带来一些帮助。”
    洛铭说完，不再有任何留恋，缓步向着那个沉默的漆黑大日行去。
    黄泉拿着一黑一红两柄长刀，看着眼前渐渐消散的背影，再也忍不住，沙哑开口：“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以往即便独自面对无数恶鬼，拼死搏杀，伤痕累累，她也不曾感到丝毫绝望与孤单。
    因为无论何时，在那寂寥的荒原上，始终有一堆篝火，可以让她随时回来，安安静静的享受温暖，抚慰疲惫的心神与身体。
    不知不觉已成为她在这片冰冷世界唯一的依靠。
    现在，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向消亡。
    黄泉忽然有些后悔，她还有好多事，没有跟洛铭说。
    “应该会吧。”
    洛铭的声音随风传来，又随风消散。
    黄泉抬起头。
    在那视线的终点，漆黑的大日前，出现一个极其渺小，几乎无法看清的身影。
    他伸出右手，猛然刺进胸膛，从里面取出半轮璀璨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