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7、谁才是真正的工具人

    不用陈一舟主动对外宣传，他大摇大摆来到海内网“参观学习”的事情，就被海内网的员工传遍了整个中关村。
    永远不要低估八卦的传播速度！
    而且公司也没下令禁止宣传此事，陈一舟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行踪。
    既然这样，海内网员工也不存在管住嘴巴的自觉，这件事被不少人当作谈资告诉了同学、前同事——中关村其他公司员工。
    然后，一传十，十传百，八卦就像病毒一样快速扩散。
    有好事的新闻媒体听闻此事后，就像看见腐肉的秃鹫一样，猛扑了上来，展开了各种浮夸的报道，标题一个比一个更耸人听闻。
    人们因此而议论纷纷，大部分人的猜测都和海内网员工的猜测一样，千橡要易主了，陈一舟是“自缚双手，前来乞降”。
    相关新闻传到张帆、熊小鸽等人耳中后，气的恨不得拿两把菜刀把陈一舟给剁了。
    但气消了之后，还得继续考虑如何面对愈发被动的处境。
    他们几家投资机构在千橡身上联合投资超过了亿美金，分摊到每家机构身上，数字就是大几千万美元。
    此时的中国VC，寻常一支基金管理规模不过1亿美元、2亿美元。
    换言之，对千橡的这笔投资，占据了他们各自基金仓位的四分之一、三分之一，甚至是一半。
    之所以玩这么嗨，倒也不全是出于打击报复夏景行的心理。
    而是VC行业分散投资那一套，纯粹就是忽悠外行，真正赚大钱的方式还是“资金抱团”，跟A股的基金一个德行。
    一支基金真正赚钱或者说赚大钱的项目，大多数时候只有两三个项目，甚至是一个。
    当发现某个项目成长态势非常好的时候，基金就会加大仓位，以帮助整支基金博取更高的收益率。
    收益率也是和基金GP管理人收入直接挂钩的。
    千橡前些日子的发展态势好的不得了，又有美国脸书这个良好的对标物，张帆、熊小鸽等人的加仓行为也就不难理解了，
    同样的，IDG、红杉在千橡身上下了太多赌注。
    现在张帆、熊小鸽就像输红眼的赌徒一样，不肯下赌桌，总想着翻盘。
    出于对自身资本的保护，他们就算已经决定了继续给千橡输血，但也要撕下陈一舟一块肉。
    可陈一舟这种人已经是老油条了，哪里会被他们拿捏住，把张帆、熊小鸽的动机洞悉得一清二楚。
    现在夏景行真的入场了，熊小鸽、张帆再也坐不住了，和陈一舟开启了二次谈判。
    这一次，熊小鸽开出了更高的报价：4000万美元投前估值，投资2500万美元。
    可陈一舟仍然不屑一顾，转身就找到查尔斯作陪，一起去找夏景行喝了顿酒。
    喝酒的地方放在了西绒线胡同的中国会俱乐部。
    这座曾经的清朝亲王宅邸，是张帆、熊小鸽等人聚会的老巢，眼线众多。
    发现陈一舟和夏景行有说有笑的进了包厢后，立马就有人把情况通报给了熊小鸽。
    熊小鸽感受到了强烈的紧迫感，立即和陈一舟开启了第三次谈判，并再次把估值报价提高。
    陈一舟故技重施，又约着夏景行、林欣禾、朱敏搞了一次打着“斯坦福中国校友会”旗号的聚会活动。
    张帆、熊小鸽对陈一舟这种待价而沽的行为深恶痛绝，但因执念太深，也不愿意就此止损退出，不得不再一次坐回了谈判桌。
    兜兜转转了好几圈后，陈一舟终于拿到了一个较好的报价。
    IDG、红杉等风投给千橡1亿美元的投前估值，并且再一次注资4000万美元。
    陈一舟知道不能把人逼急眼了，于是见好就收，同意了这个融资方案。
    至于夏景行这个工具人，陈一舟只好说一声：对不起了！老兄，你的利用价值已经榨干了。
    陈一舟才不会去管夏景行想法如何呢，气死最好。
    同时，陈一舟还暗暗窃喜，因为在与夏景行的几轮对决中，他终于扳回一局，戏耍了夏景行一遭。
    为了向外界展示实力，安稳公司内部，千橡还和IDG、红杉举行了一场盛大的融资新闻发布会。
    投资仅有4000万美元，但千橡对外宣称1亿美元！
    当记者问到陈一舟为何要去海内网参观的时候，陈一舟非常厚脸皮的说道：“其实我和景行的关系完全没有外界想象的那么糟糕，生意归生意，私交归私交。
    说起来我还是景行在斯坦福的师兄，大他八九届，前几天，我们还一起参加了斯坦福中国校友会的聚会活动……”
    听陈一舟一口一个“景行”，而且还一起参加了聚会活动，记者不疑有他，相信了沉一舟的说辞，没有再揪着不放。
    张帆、熊小鸽心里就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但当记者向他们提问时，他们还得捏着鼻子使劲儿夸陈一舟、夸千橡。
    千橡的这笔投资已经关乎他们几家投资机构能不能生存下去，无论对陈一舟有多痛恨，都只能把个人恩怨放一旁，大局为重！
    自己约的火包，含着泪也要打完！
    那我走？
    那是不可能的。
    …………
    …………
    “艹，这陈一舟拿我们当傻子耍！转身又跟红杉、IDG他们好上了。”
    黄新满脸气愤的冲进夏景行办公室，把一叠报纸重重拍在了办公桌上。
    平时挺文雅的一个人，直接被气的飙起了脏话。
    黄新对具体内情不清楚，只知道夏景行在和陈一舟勾兑。
    原先他还想拿下猫扑后，好好改造一番，成为海内网的内容生产平台。
    结果，一切都泡汤了！
    夏景行面色平静，脸上丝毫没有被戏耍的愤怒，反而笑了起来，“这老陈，给他机会都不中用，才拉了4000万美元投资。”
    “什么意思？”
    黄新满头雾水的看着夏景行，“戴伦，你知道外界怎么说的吗？说我们被陈一舟摆了一道，这家伙以“议和”的名义，暗地里休养生息。
    现在修养完毕了，千橡要和我们死战到底！”
    夏景行轻笑，在这帮键盘侠眼里，陈一舟都快被夸成诸葛亮了，足智多谋，在如此不利的处境下还完成了巨额融资，原地满血复活。
    可这毕竟不是古时候的征战，他总不能趁千橡虚弱把他们老窝端了吧！
    “哎，得饶人处且饶人，老陈其实还是很不错的，坑队友有一套！”
    黄新面色古怪，“什么坑队友？”
    夏景行见黄新像个好奇宝宝一样，也不愿毁了自己在对方心目中英明神武的形象，只好给他解释了一下。
    “千橡已经翻不起大的风浪了，留着这个无底洞，多吸纳一些资金，有些人才真正的再也无法翻身。”
    听着夏景行平静的语气，黄新感受到了一种刺骨的冰凉，这个计谋可真够毒的啊！
    用战术来形容的话，这一招叫围点打援。
    黄新想了想，问道：“会不会养虎为患，万一陈一舟又把人人网的声势搞起来了。”
    夏景行挥手，“跟陈一舟也打这么多交道了，他这人我太了解了。
    之前亿美元在手都打成了那个鬼样子，你觉得4000万美元能被他玩出什么花样？
    而且，海内网和人人网的差距已经彻底拉开了，在SNS行业，他们没机会了，顶多抄袭我们也搞几款农场、牧场游戏。
    但是，人人网崛起时间太短了，活跃用户又大量流失，没有沉淀社交关系链，在游戏互动上面很难玩出新花样。”
    黄新点头，他其实也早就在心中给人人网判了死刑，唯一看得上的，不过是千橡的社区论坛资产，如猫扑。
    “那猫扑，咱们不要了啊？两三千万特别活跃的网络用户呢！”黄新还是有些不舍。
    夏景行摇头，“我判断，猫扑的发展应该已经冲上最巅峰了，陈一舟在两年前收购猫扑后，开启了大规模商业化，各种各样的广告已经影响到了用户体验，用户早就怨声载道了。
    其次，陈一舟竟然开历史的倒车，将社区论坛扩展为包含新闻、体育、娱乐、明星等十几个频道的门户网站。
    门户已经在衰落了，他这个时候冲进去，相当于49年投靠果军。
    最后，海内网以及百度贴吧的崛起，将大规模分流猫扑喜欢灌水、谈天说地的网友。”
    夏景行其实也挺感慨的，在这个时代，是有着“南天涯北猫扑”这样称谓的，就像多年后“南抖音北快手”一样，火爆程度可相提并论，甚至犹有过之。
    奶茶妹妹、犀利哥、凤姐、芙蓉姐姐等网络名人都是在猫扑走红的。
    “不要崇拜哥，哥只是个传说”、“很黄很暴力”、“23333”这些名梗也都是源自猫扑。
    甚至网文小说“YY概念”，也是被猫扑今年最火爆的小说《和一个美女同事一起在电梯里被困了一夜》带红的。
    数千万网友期待连载，猫扑的YY精神一开网络爽文之先河。
    “多图杀猫”，“lz太监了”，“催更”的文化也都是从猫扑起来的。
    但时代抛弃某个网站，连声再见都不会说。
    图文时代，注定要被更简单、更粗暴的短视频时代更替。
    黄新没有对夏景行的推断提出质疑，他调查过猫扑，也发现有些地方不对劲，但总结没有老板这样系统化。
    “那红杉、IDG他们傻吗？明知是个坑，还往里面跳？”黄新问道。
    夏景行摇头，“他们可不傻，只是做投资，难免赌性都重。
    人人网看起来还有两三千万用户，即使逆袭机会不大，但正常来说，也还有一点点机会的。
    千橡剩下的资产，如猫扑、魔兽中国等等，也还是有一定价值，说不定运气好，依靠这些也能拼凑一家上市公司，捞回所有的损失。
    最为关键的是，几家机构对千橡投资仓位太重，已经骑虎难下。
    就拿红杉来说，他们第一期基金规模只有亿美元，在千橡身上，前前后后投了怕是得有五六千万了，已经占到三分之一的仓位了。
    你想想啊，第一期基金就做成这个鬼样子，红杉美国和LP还愿不愿意相信中国团队？
    如果只是单纯的投资失误就算了，可不愿意及时止损，还在继续补仓，这就是能力有问题了！”
    虾仁猪心啊！
    黄新是真正感觉到了夏景行的可怕，千橡在他眼里，只是一个利用工具，吸引几家风投一次再一次犯错。
    陈一舟还以为自己把夏景行当作了工具人，殊不知自己才是那个工具人。
    “我安排给你的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了？”夏景行问道。
    黄新点头，“已经全部安排妥了，就等你的号令！”
    夏景行点头，战略上藐视敌人，但战术上得重视敌人。
    现在千橡也续命成功了，企鹅估计也在猥琐发育中。
    既然各路玩家都准备就绪，新的游戏可以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