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悲欢离合总无情

    “他那边还有同伴，也杀了鬼差？！”上机道人震惊，尔后眼中是深深的绝望。
    他不敢相信，错的离谱。
    自己从一开始说什么也不该和这种混世魔王搭话的。
    地府鬼差，说变脸就变脸，说杀就杀了，这太让人心颤了。鬼都害怕！
    另一边。
    沈然把传音符收进衣袍里。
    “这种普通鬼差的实力倒也一般。”沈然低头看倒地的那两个鬼差。
    因为不确定地府的反应，自己现在得尽快离开。
    “以防万一，你先别动。”
    沈然隔空一指。
    本就被红绳捆绑住的红衣女鬼，身体又迅速被黑色异质所覆盖，如同胶水般将她给粘在了原地。
    上机道人看去，咬牙，强忍住心中的极度震骇，匍匐着爬去。
    沈然又弯腰拾起打更鼓。
    所谓的打更鼓其实就是一面铁皮圆盘，和农村挂在土墙上的没有什么区别。
    但，这玩意儿却可以镇压绝大多数的厉鬼。
    便是极凶的绯衣，前面在那名鬼差的敲锣打鼓之下，也疼得像是被套上了紧箍的孙悟空。
    “是个好宝贝。不过，只有一点点好，不多。”沈然微喜，将打更鼓插在腰间。
    这种给地府基层鬼差配备的法器，想来也是量产货。远达不到神器那么稀缺以及厉害。
    接着，他又在两个鬼差的尸体上摸索了一番。
    “嗯？”手掌忽然触碰到一个硬物。
    沈然取出一看，发现原来是块黑木令牌，“此物...难道是鬼差的通行令？”
    “好啊，这才是好宝贝！”
    顿时，沈然大喜过望。有了官方的令牌，后面很多关卡也就有了钻空子的可能。
    快速搜刮了一番物品。
    沈然便准备要赶紧闪人了，“久等必有其他鬼差赶来，我得赶快离开为好。”
    但就在这时——
    沈然又突然停下动作，扭头看向躺在地上的两具鬼差尸体。
    另一边。
    道冠被打落，满头花白飘落在肩后的上机道人，他颤抖着身体，坐在红衣女鬼的旁边，脸上不断滑落大颗大颗的泪珠。
    哒...哒
    豆大的眼泪打落在地面。
    映入那红衣女鬼的眼里，
    像极了自己睁开眼时所看见的那场大雨。
    原本被血丝所占据的黑色眼瞳，竟慢慢有了清明之意。
    “上机...”她开口。
    “说完了吗？”
    便在这时，那青年的声音传来。
    上机道人扭头看去。
    只见沈然迈步走来，手里裹了件黑红配色的官服，带着极重的阴气。
    后方，有个倒地的鬼差身体被扒了个精光。裸露的躯体呈青黑色，浑身无毛，端是怪异，并且还没有正常的生殖器。
    “鬼差的衣服你也敢...”上机道人又被沈然给惊得紧张。
    绯衣也再度惊恐起来。她看见沈然腰间的打更鼓，害怕得牙齿都在打颤。
    “先离开这里再说。”
    沈然没有废话，一只手抓起上机道人，又通过天煞，带着绯衣在半空中横渡。
    上机道人方才见识到了这个青年的真正一面。
    沈然带人奔跑的速度都快如一阵风，脚掌着地的次数寥寥无几。大部分时候都近乎是平地飞行，一跃便是七八米的距离。
    期间对于星能的消耗颇大。
    胜在沈然修炼了黄金十二宫这一门秘法，再加上本就根基扎实，能量相当雄浑。
    就连周芷珊都不曾吝啬地表示过惊讶，称沈然的优点就是能量充足。
    不久后，他们穿出了被煞气侵蚀的地界。
    外面正是下午时分。
    阳光猛烈地洒落在上机道人和沈然的身上。
    扑通
    这里是一处废弃了的村庄。沈然毫不客气地丢下上机道人，接着又一脚踹开面前的一扇木门。
    里面是间灰尘积重的普通房间。
    沈然把被天煞以及红绳牢牢锁着的红衣女鬼丢进房间里，
    然后看向一脸呆滞的上机道人，
    “道长，你也知道，我刚杀了两个鬼差，现在背了滔天的罪孽，没多少时间可以浪费。”
    上机道人堪堪点头，一双眼睛又像是丢了魂地看着那间昏暗的房间。
    沈然见状，心中暗叹，又道，
    “半炷香时间。道长你与你那女鬼师傅做个最后的交代，可好？”
    闻言，上机道人顿时一怔。
    他不敢相信地扭头看向这个穿着白布衣的青年。
    对方手里还裹了一件从尸体上拔下的鬼差官服，无论是血气还是煞气都浓郁得让人心里直发慌。
    “半炷香时间？”
    上机道人喃喃，“你...为什么？”
    “虽然我很想说，因为我是一个好人。不过，很可惜，我是看中你那女鬼师傅，要带她离开。”
    沈然直白地说道，“比起后面被鬼差抓去。跟我走，不知道长怎么想？”
    话音落下。
    上机道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那张过分年轻的脸庞。
    沈然眼神清澈。
    半炷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一个荒废山村里。
    沈然背靠在一个黄土墩上，一只脚搭在半空中，一只手则抚着额顶，眯眼瞧着那挂在天上放光的太阳。
    那玩意真的是太阳吗？
    “沈然，你还有多久？！”传音符里，周芷珊的不忿声传来。
    “要不你们过来吧？我在......”
    沈然平静。
    收回传音符。
    狄罗的声音又在脑子里响起，“你将天煞收回体内，就不怕那老道人偷偷解开红绳，放跑了那红衣女鬼？”
    “随便咯。”
    沈然摇晃着一只脚，漫不经心地回答道，“这才是这个世界的第一层。我还怕搜集不到宝可梦？”
    “主人，你把那个鼓丢了好不好？小花怕...”
    阳光下，小花正抱在沈然摇晃的右腿上，像是荡秋干一样，又像可爱的树懒。
    小女鬼说是要长大，变成有一双修长玉腿的御姐。
    不过这会儿还是只有三十来公分身高的小萝莉体型。
    “小花要开始不听话了吗？为什么要怕我用来对付你？”
    沈然问。
    话说，
    就和养宠物猫狗一样，小时候还好，等真的长大了，指不定就会生出逆骨。
    要是没有足够狠的控制手段，万一哪天凶性大发，反噬主人。
    这样的例子在用户群体中可是有的。
    继而，沈然又望向那间屋子，着实好奇那红衣女鬼和上机道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总不会真的是爱情吧？”
    “怪哉，这俩是怎么看对眼的？按照上机道人所言，他那女鬼师傅当年是捡的婴儿时期的他，一天一天养大的...”
    “难道是走的养成系？那也不至于生出感情啊。”
    沈然又怪异地看了眼拿自己右腿当秋干的小女鬼，小花。
    尽管地府随时可能会派出鬼差来缉拿自己，但沈然说了给上机道人半炷香的时间，在这期间就全程一个人无聊望着太阳发呆。
    生命很重要，利益也很重要。
    但，前面看那红衣女鬼的挣扎，似乎有什么比二者更加宝贵。
    这样想着，沈然再次看向小花。
    倘若有一天，
    也有个能与自己跨越生死也要在一起的生灵
    他忽然想问一句——倘若自己哪天要是死了，小花你会不会哭啊？
    可转念一想，沈然觉得这太矫情了，还好没问出口，
    “鬼又怎么会流眼泪呢？”
    “砰”
    正在这时，木门被打开。
    上机道人失魂落魄地走了出来，
    沈然见状立马从泥墙上跳下，又皱眉，“道长这是怎么了？”
    上机道人嘴里呢喃着听不懂的话，恍若隔世。
    沈然心中咯噔，朝屋内看去，却见那红衣女鬼还在。
    她端坐在床沿上，双手贴放在大腿，竟有一种温婉、柔情万种的韵味。配上那件鲜艳色的大红袍，像极了女子出嫁之日的盛宴。
    “道长？道长？”沈然又看向老道人的背影。
    屋内。
    红衣女鬼灿烂如火。
    屋外。
    那老道人步步蹒跚。
    “他怎么了？”沈然看向屋内的红衣女鬼。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绯衣不答，只轻启朱唇，轻念出一首诗，“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沈然不明其意，再度转头望向上机道人苍老的背影，开口呼喊，对方却始终未曾回头。仿佛在走向残血的夕阳。人至暮年，两鬓斑白。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
    “悲欢离合总无情。”红衣女鬼始终凝望看着那道人的背影，眼中不知何时淌出了晶莹，
    一点，
    一点地打在地面。
    “一任阶前，
    点滴到天明。”
    直到季方一行人由远而近，降临在这个小山村后，
    沈然方才从绯衣口中知道了这桩故事，
    原来，并非是她遇到了那道人，而是那道人遇到了她。
    相遇早在上一世。
    因为那件红衣，便有了绯衣这个名字。
    听完，
    沈然在原地沉默。就连王鹏在后面不满地叫自己，也未曾转身解释。
    直到沈然抬头望去，目光越过周芷珊一行人，
    也再看不到老道人哀莫大于心死的背影。
    “原来你恨得入狂。原来他走的失魂落魄，无法回头...”沈然收回眸光，轻语。
    “过了便过了，回头又有什么用呢？”
    坐在床沿的绯衣，神色平静的像是已经释怀了。只是地面的泪痕未干。
    这话让沈然听得有些难受。
    他一挥手，用封灵宝石收了这心甘情愿的红衣女鬼，“只是你们。更何况你这鬼物所犯的恶罄竹难书，本就该受劫。”
    话音刚落。
    身后就传来动静。季方、周芷珊等人走进了这个房间。
    刚一踏进，周芷珊便听见了沈然的那句话。同时作为精神系的她感知敏锐，美眸微动，觉察到了这个少年隐藏极深的悲伤。
    “嗯？”
    周芷珊的狐媚眼露出疑惑，思索道，“这个师侄是有过什么很后悔的事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原来是忙里抽空，收了个女鬼。”
    另一边，王鹏一边用手挥灰尘，一边表达不满，“我说你是没见过阴物还是怎么？”
    “沈某自然比不了王少高高在上。”
    沈然不咸不淡地回了句，随后转身向大家歉声道，“抱歉，不好意思了。另外，现在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