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礼礼的樊笼

推荐阅读:重生了,回到小县城当豪门轮回乐园逆天邪神踏星女帝攻略楚倾歌万相之王重生之最强剑神覆汉国潮1980夜的命名术

    第28章礼礼的樊笼
    崔礼礼的手火辣辣的,肿胀着,又痛又麻:
    “其他的事,的确是女儿所为,可女儿不曾威胁外祖。女儿是想让外祖明白,别人眼中,我们跟他是分不开的。否则宣平侯也不会找到外祖家去。”
    傅氏冷笑道:“愈发会狡辩了。”
    “娘,外祖位高权重,将您嫁给我爹一个商贾,图的是什么?哪一次不是他一开口,我们就捧着银箱子去了?可分过是崔家还是傅家?”
    “我收九春楼的房契,外祖为何没让我交出去?是因为他也想要那些权贵们的秘事,他又何曾考虑过崔家的名声?”
    话虽有理,却不合世道伦常。
    傅氏越听越气,她紧紧攥着半根筷子,胸口起伏不定:“生养之恩,血脉之亲,自是要报答的。至于你的祸事,都是你自己闯出来的,又怎能累及外祖?”
    “女儿之所求不过是两句公道话,我若不争取,只怕就要去给人做妾了!”
    “那也是你自己作的孽!”话一出口,傅氏心底就后悔了。生气冲动,话赶话,但已伤了人,再想要收回来,却也不可能了。
    崔礼礼不可置信地猛地抬头,震惊地看着娘,仿佛又回到前世。
    彼时,县主要给她请贞节牌坊,找到傅氏想求傅郢出面。
    那天下很大的雨,她冒着雨跑回家,崔家的门却紧紧闭着,她怎么拍也拍不开。
    她浑身湿透了,嗓子也喊哑了:“爹,娘,求你们接我回家吧!我不要贞节牌坊……”
    “女儿可以去乡下,去尼姑庵,再也不回来。”
    “女儿要疯了,真的要疯了!”
    爹想要开门,却被娘拦住了。
    隔着门,她如是说:
    “走到这一步,回来了又能如何?”
    “在哪里都是守节”
    “有了贞节牌坊,是你的荣耀,也是傅家和崔家的荣光”。
    头很痛,手也很痛。
    疼痛将她拉回了今生。
    “我作了什么孽?”崔礼礼惨笑道,“所有事皆因九春楼那一杯水酒而起,背后造谣生事的,别有所图之人,难道没有错吗?”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行得端,自然没有造谣之事!”
    “我一个未嫁之身去喝杯酒,又有多大的错?九春楼里那么多贵女、贵妇,她们去得,偏我去不得?!”
    见女儿毫无悔意,傅氏气得将手中半截筷子一扔,高高扬起了手,狠狠落到了她的脸颊上:“不知悔改!”
    耳光很重。
    崔礼礼只听得一片嗡鸣,天地也有些模糊。
    她甩甩头,那嗡鸣声忽近忽远,始终不肯远去。头很沉又很痛,像是顶着千斤重的紧箍咒。
    良久,她才缓缓嚅动着嘴唇:
    “那天娘说,不让我去县主府,我以为娘想通了,心里甚是欢喜。”
    “如今我才明白,在娘的眼里,这世上的女子就只有一个活法。”
    “娘,你没有尝试过,在六十七步见方的小院里,数着地砖过一辈子的滋味。”
    “在如花似玉的年纪,不着钗环,不施脂粉,没有丈夫,没有孩子,一熬,就是十八年”
    “爹娘近在咫尺,却把门关得那么紧,连看一眼都怕带来麻烦。”
    “最亲近的丫头也死了,就剩下自己一个人,熬着,熬着,熬到油尽灯枯.”
    三十五岁的眼泪,爬满了十六岁崔礼礼的脸。
    她那茫然又失望、悲哀又苦痛的眼神,竟让傅氏一时说不出什么应对的话来,只嗫嚅着问道:“你在说什么?你究竟在说什么?”
    崔礼礼身子晃了晃,似乎清醒了一些,慢慢地道:“我知道娘看重名声.可名声是别人给的,又不是自己的。”
    “不!名声,是你的所言所行所想,是你自己挣下的。”这是傅家家训,傅氏记得很清楚。
    “挣?娘说得对,就是挣来的。我苦着我自己,顺着你们,让你们开心,你们就称我善。可到了要让你们顺着我,让我开心的时候,你们就不乐意了,就说我恶。”
    崔礼礼苦笑一声,似是自嘲,又似是梦呓,眼神渐渐涣散:
    “好名声,不过是苦着自己换来的。”
    “他是个大孝子,是用我的苦换来的。”
    “贞节牌坊,”她浅浅一笑,眼泪愈发汹涌,“的确是家族荣光!又是谁的苦换来的?还是我,用我的苦换的。”
    “母亲,名声于我不过是一只樊笼,我好不容易活着了,凭什么又要囚禁我一辈子?”
    这些奇奇怪怪的话,加上她游离的神情,就如同被孤魂野鬼附了身。
    她的身体更像是疾风中的枯叶,摇摇晃晃,眼看着就要倒下去。
    傅氏吓坏了,连忙蹲下来抱住她:“我怎么听不懂你说的话。礼礼,可是方才出去中了暑气?”
    伸手去摸她的额头。
    烫得惊人!
    “哎呀,快快快,快躺下。”傅氏扶着她躺下,连忙去唤林妈妈去请大夫,又命人去叫春华来伺候。
    待大夫开了药,傅氏亲自喂了药。崔礼礼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春华看着姑娘,瘦瘦的,脸烧得通红,左脸脸颊上还有重重的指印。心头一酸跪在地上,重重地磕头:
    “夫人,奴婢有几句话,不得不说。”
    “说罢。”傅氏有些疲惫的撑着头。
    “姑娘真的是个好人。她只被婚嫁之事困扰着,寻不得出路,才走了这偏道。”
    “黎家那么羞辱她,她都能忍,却为了曾老四强出头,这才惹得黎家不高兴。那次遇到劫匪,姑娘说什么都要拉着奴婢一起逃。今日那小乞儿设计欺负她,她还给了他五两银子。”
    “奴婢打小跟着姑娘,姑娘的仁善宽厚,奴婢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都是您教养出的一副菩萨心肠啊”
    “是京城那些人不怀好心,又不懂姑娘的好,姑娘还不愿意去争辩,这才.”
    说到最后,春华已泣不成声,只伏在地上:“夫人,您就疼疼姑娘吧.”
    傅氏何尝不知自己女儿是什么心性。一想到方才她疏离地叫自己母亲,就心如刀剜。又悔恨自己冲动口不择言,又担心女儿从此与自己生份了。
    她是妾生女,在傅家循规蹈矩,深耕妇德,潜心侍奉母亲,才挣得了这首富的正妻之位,哪怕只是个商户之妻呢。
    在她心中,女儿将来是要做正妻的,那妇德更是必不可少的修行。
    “好孩子,快起来。”她将春华扶起来,又替她擦去眼泪,“我怎会不疼她?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将来,她会懂的。”
    缓了缓,才又问起小乞儿之事。
    春华便将晌午的事仔仔细细说了,又说遇到了沈延,约姑娘七月初七去游柳河。
    “礼礼可是要去?”
    “是,姑娘说要去。”
    傅氏有些迟疑。
    明知道是县主跟弘方串通起来下的套子,还赴约做什么。
    又或者女儿还是对沈延有些好感?
    春华马上打消了夫人的疑虑:“姑娘跟沈公子说她有心悦之人了,要他死心。沈公子一再央求,姑娘一时心软,就说再见一面。”
    “她有心悦之人了?”傅氏瞪大了眼睛,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突然伸出手摸了摸春华的额头,别是跟礼礼一样烧糊涂了,说起胡话来。
    春华看看姑娘脸上肿起的五指印,咬咬唇,犹豫着点了点头。
    不少读者不喜欢礼礼的娘。
    其实我写她的时候,想过要不要温柔一些。
    后来我决定还是写得更真实一点。
    她是那个时代的标志性产物。
    小妾的女儿,商户的老婆,传统教义下的女性。
    她的价值观,尤其是婚姻观,已经被禁锢了。
    礼礼重生,会逐渐影响身边的每一个人。我们可以期待一下,礼礼究竟是如何影响她的娘亲的。
    这也是我这本书书名的由来
    纾者,解也。

本文网址:http://www.66shuku.com/xs/1/1385/1182926.html,手机请浏览:m.66shuku.com/book/1385/ 享受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