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五章 四层皮（上）

    阿卡哥还没回应，小阮已经忍不住了：“嘿，如果我们任那个叛徒作乱……”
    “杀了他不能让损失进一步缩小，老鲍是他唯一的上线。”大阮语气非常冷静，“事实上他以后做的乱子加起来，大概也比不过老鲍如今陷落敌手，大脑被‘挖空’带来的后果。无论怎样，他只是诱因，真正的斩断后患是要处置老鲍，要么救出来，要么灭口，你要去做吗？”
    小阮哑口无言。
    倒是阿卡哥有所回应：“那句话，我是说‘完善的组织建构’那句，不是我说的，而是历史上成功经验的总结。可是，你们知道，现实和历史已经不一样了。”
    大阮和小阮一起看他，阿卡哥在阴影中轻声踱步，嗓音还要更低沉些：“历史上我们从来没有遇到过像‘开垦团’这样的敌人，他们高高在上，超越了星球的文明体系，让现有的生产力变得毫无意义。而且‘开垦团’藏着太多牌没有打出来，他们后面，还有我们更难抗拒的力量，以往的经验，不足以指导我们胜利，所以组织结构当然要完善，但要结合现实去做，需要不断地探索、研究。”
    大阮咧了咧嘴：“可那个叛徒……”
    阿卡哥继续回应：“处置叛徒就是一次测试，测试新的改造技术能不能过这关，如果不行，不只是在东七二五区，还有其他区域，我们现有的联络点和线路，都会全面崩塌……我们也要知道老鲍被捕后，相应技术的泄露情况，并做进一步修正。”
    大阮仍然想辩驳一番：“这些我们就可以办，阿卡哥你何必亲自前来……“
    “你们还差一点，不只是硬实力，还包括即时和快速反应，你们没办法像我这样，随时做技术性修正。”
    “可一旦阿卡哥你出了问题，要比老鲍这次还要严重十倍、百倍！”
    “那我们就要争取不出问题。”阿卡哥又一次主动切换话题，“对了，刚刚那个人，他做这个手术，不像是简简单单、善罢甘休的样子，否则这种手术就无意义了。而且他注定要和智管中心冲突，我们可以借助这一点，修正一下之前的计划，前提是，我们不被他利用。每当我们想利用这件事的时候，对方总是会有类似的想法……”
    小阮忍不住插话：“不提前下手吗？”
    “除了打草惊蛇，再没有别的好处。”阿卡哥微微笑着，“只能看我们运气如何。”
    他们的运气还可以，三个人在城郊贫民窟里来回晃荡，两次黑夜与白日轮回，行踪都没有暴露出去。
    期间他们更换了身份，就更不担心对方的小动作了。
    三人在城西这片区域熟悉环境，等那个叛徒回返。在此期间，阿卡哥另外有一些动作，非大阮小阮二人所能得知，他们也不想知道。
    直到这一日，再度入夜，周围空气明显变得紧张起来。
    只是这种紧张感充满了东七二五区惯常的随意性，虽然警笛鸣响，街道上遍布治安队和联防组，但谁都知道这种安排毫无作用。
    大阮和小阮稍微变换一下面目，就从情报渠道中获得了最新消息，小阮迫不及待表示：“那个叛徒结束了隔离，正在返家……看这种虚头巴脑的防御，咱们在路上动手吗？”
    大阮又一次摇头：“这种事情也能折腾起来，说明那个叛徒根本没有获得重视，又或者是作为诱饵出现，很可能就是引诱咱们动手。”
    阿卡哥点头：“确实，我们就去干自家的事，这种时候，正好解决我们自己的问题。”
    小阮仍有点儿沉不住气：“可那个叛徒……”
    “继续等通缉犯先生，这两天他能够控制住，说明后续的动作大概率会更加猛烈，当然，也可能是在等待我们的反应。如果我们沉不住气，他会很乐意借势发力……要有耐心，等到十月份又怎样？”
    小阮心里头很不爽，大阮倒是松了口气：从他们进入东七二五区以来，半个星期的时间，他可以说是度日如年。
    阿卡哥继续冷静下去，他已经很庆幸了。
    哪怕这两天“智管中心”的“定期检查”，已经扫荡了东七二五区几乎所有的上代非法改造人员，过去几年在本区域所有的联络点全军覆没。
    此时，大阮只能劝自家弟弟：“不是有消息么，那个帕瓦的一个手下，被掐死在城区城郊结合部，照着这个线索扒下去，他很可能已经暴露了踪迹，再等等吧……”
    虽然离十月份也不差几天了。
    大阮看了下表，今天是9月28日。
    “再一次庆祝罗老板正式进入‘里世界’满周年，并彻底改变这个星球的局面。”
    高天师举杯，哈哈大笑，包厢里人们都应声举杯，高声响应。
    罗南也不例外。
    水邑青石酒店的包厢里，除了夏城传统“铁三角”以及越发神秘的何阅音之外，这一年来与罗南有过轻深入接触的夏城分会成员几乎全员到齐。
    其实，罗南与“里世界”接触的周年纪念，应该是在昨天，也就是9月27日。
    但撺掇这次聚会的章莹莹，一直认为罗南正式进入“里世界”，是她与罗南一起玩儿“荒野十日”游戏，并将罗南的有关资料加入夏城分会资料库这一天。
    既然她认知这么强烈，罗南也没有拒绝。
    他对这种经历，并没有什么仪式感，期间他一次“中继站”，一次“测验时空”的经历，早就抹掉了周年纪念这种东西。
    章莹莹想玩，就陪她玩儿呗。
    仔细想想，一年前的昨天。虽然是他与魔符近距离接触的起点；可9月28，日却是翟工拆解仿纸软屏，暴露出外界神经元的时间；也是他在枯树沙洲发现母亲的电子照片，并且在水邑青石酒店真正参与夏城分会行动的时间，同样有纪念意义。
    而且这种聚会，也能见到很多老朋友，包括他自己的，还有章莹莹的。
    几轮敬酒过去，在座份量最足的苏珊大妈，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也不管高天师已经高呼，继续举杯：
    “为精神侧和精密向的的罗老板干一杯！
    “为潜力E+的罗老板干一杯！
    “为擅长精密操控和维修制作，现在却变成‘修理地球’的罗老板干一杯！”
    她说的这些，都是罗南在夏城分会能力者数据库里，第一波记录，也是标准的黑历史——无论是做判断的章莹莹，还是负责记录的她，都是如此。
    可既然她坦然自嘲，人们也就再一次举杯高呼。
    和大家几乎同步的，还有某个“酒蒙子”——随着罗南主要意识回归，带来了“外地球”的大量信息，“内地球本地时空”反应极为强烈。罗南不得不借助“大通意”，尽力安抚住，避免在“内地球”这边，又造成渊区极域的动荡和封锁。
    这也造成他在今天这个酒局中，有些时候不怎么在状态。
    不过大家都知道，他这位“在世神明”时刻都要关注着“梦境游戏”的进展，也要察知来自世界各地的威胁，如果真要喝得酩酊大醉，他们反而要担忧了。
    正是考虑到这一点，今天晚上的聚会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也没有别的节目，晚上七点钟开始，十点来钟就结束了。
    罗南和章莹莹一起，目送大家回去。
    等到现场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晚上也没有喝多少的章莹莹忽然道：“老板赞同我接受你的指导。”
    “是吗？完全改变路径也不介意？”
    “是啊，不介意。”
    章莹莹说得极是轻松随意，仍然没有领会到，这样的路线变幻，会对她的人生造成怎样的影响。
    武皇陛下的态度，多少让罗南松了口气。
    这多少证明了那位的和缓态度，他们两个人的合作，似乎还能够继续下去。
    罗南也不想耽搁，径直道：“那就转向幻想学派吧。”
    稍顿，他又道：“其实我不太赞同你走精神侧的路子，但现阶段内……嗯，这一方时空还是这种手段进步更快些。我已经发在群里面很多基础课程，还有‘血意环堡垒’那边，可以时刻应用调节。学而时习之，前期应该没什么问题。”
    章莹莹挑眉：“所谓前期是指……”
    “超凡种之前吧，不要急于破境。”
    “……谢谢你能看得起。”
    罗南一笑：“至于中后期，我还要再梳理一下。”
    “当然。”
    章莹莹说话间，罗南通过虚拟工作区，打开了“外接神经元”的系统操作界面，考虑着如何去做从罗中衡的基础课程，到幻想学派深度课程之间的衔接。
    章莹莹拍了他一下：“不用这么急……”
    “没着急。”
    罗南信口回应，准备打开绘图软件，从这个入口去察看父亲留给他的“亲子课程”。
    手指几乎已经点到位置了，罗南忽然一怔，指尖蜷起，视线偏转。因为此刻，他注意了界面上有限的几个图标里面，有一个格外黯淡的，分明出现了变化。
    是的，就是“观想图形”，或者说是上面的“披风”APP，“七零格式实验室”那边的“披风”专用计算机控制软件。自从罗南获得这个APP之后，它一直都在下载进程中，非常之慢，近几个月来，一直限制在19.9%的进度。
    可是，不知什么时候，下载进度忽然前进了一截，跨过了19.9%的极限，无声无息来到了22%。
    且看它呈现的百分位，明显还在缓慢下载中。
    为什么会有进展？
    他在什么时候接触到了“披风”专用计算机的元素？
    罗南只能想到“外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