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 了却天阳愿

    将药吞下，李凡稍微精神了一些。
    以药效为翘板，激发体内一丝密藏之力。
    “噗！”
    吐出一口鲜血，把师尊光阳子吓了一跳的同时。
    《造化烘炉功》已然开始运转。
    光阳子急匆匆地又去为李凡烹制药材。
    李凡则是趁着这个机会，仔细查看了番自己的身体状况。
    回忆着《天医仙经》中相关病例记载的同时，思考着应对之策。
    身体实在太过虚弱，只片刻之后，就感到一阵头晕眼花。
    于是只能放空思想，静心休养。
    等再积蓄了一点力量后，继续思索。
    如是反复。
    三天之后，李凡综合《天医仙经》，对之前第二次【拟化】过程中服用过的药方进行了改进。
    废了一番口舌，终于成功说服光阳子换药。
    新的药方效果拔群。
    加之《造化烘炉功》一刻不停改善体质。
    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李凡就已经能勉强下地行走了。
    “小师弟，你真是厉害啊！没想到药方居然真的有效！你是怎么知道的？”二师兄陵笑一边搀扶着李凡，一边问道。
    “就是这么出现在脑海中的啊！”李凡瞪大眼睛，满是天真的说道。
    “小师弟非同常人！说不定是我们【身化道】中兴的希望！”三师兄连常在一旁，忍不住赞叹道。
    李凡则是呵呵傻笑。
    “第一步算是成功了。”
    “接下来的关键，就是在六年内，征仙令到来之前，变得比大师兄司星更强。”
    “代替他前往战争，避免亲眼看到身化道众人一个个先后逝去的悲惨场景。”
    “这就是天阳真人的执念所在。”
    李凡心中暗自思忖。
    “大师兄司星，金丹修为。想要在六年内胜过他，按部就班修炼，无异于痴人说梦。”
    “只得另辟蹊径。”
    李凡目光闪动。
    这一日，他私下找到了师尊光阳子。
    “身化自我？”光阳子面对小徒弟的询问，脸色大变。
    “你从哪里听说的？是不是陵笑那个小兔崽子又乱嚼舌头根了？”光阳子气的吹胡子瞪眼睛，破口大骂。
    “师父，是我自己想到的。”李凡认真地说道。
    “我们身化道所修【身化他自在】功法，玄奇之处，就在于可以假于外物。”
    “但是我突然想到，什么又是外物呢？”
    “大师兄的剑、二师兄的笔、三师兄的钟，这些都是外物。”
    “那么我这具孱弱的身体，又可不可以看做是外物呢？”
    “通过功法的不断淬炼，师兄们的【化身物】也越来越强。如果我能把自己的身体当做【化身物】，那不就意味着，我可以改变自身的体质了么？”
    “我就再也不会像现在这么虚弱了。”
    李凡一字一顿的说道。
    光阳子的脸色也在不断变化。
    良久，他长叹一声。
    “天阳，伱真是天纵奇才！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见识，真是……”
    光阳子抚摸着天阳的脑袋，有些欣慰道：“有徒如此，我身化道当兴！”
    “不错，修行【身化他自在】功法，的确可以做到【身化自我】。”
    光阳子忽的面色一肃，看着李凡，凝重的说道：“不过，徒儿你却万万不可去尝试。”
    李凡仰起头看着师尊，小脸满是不解：“为什么呀，师父？”
    光阳子神色有些恍惚，愣了愣神，随后为李凡解释起来：“身化他自在，最重要的就是【物我合一】。”
    “身化自我，理论上的确可行。也是功法中最完美的选择。”
    “但……”
    光阳子叹了口气。
    “太难！太难！”
    “和寻常的物品相比，人体何其复杂？”
    “物品可以在不断尝试中，追求和自身的相合度。修炼过程有所差错，损伤的也只是化身物而已。”
    “而身化自我，就必须时刻以自身肉体为实验场。”
    “稍有差池，就会身受重伤。”
    “身体的损失，还是其次。最可怕的是，对于精神的损害。”
    光阳子目光中闪过一丝悲伤：“曾经，我有一位惊才绝艳的师兄。他的天资之高，我生平所见、无出其右者。”
    “当时是门内公认的‘身化道千年以来第一人’，被师尊寄以厚望。”
    “可是，他心高气傲，认为自己一定能够修行【身化自我】成功。”
    “不顾所有人的劝阻，强行修炼。”
    “结果……”
    光阳子顿了顿。
    “起初只是有些疯疯癫癫的，大家还想着为他疗伤。”
    “可是后来，他的疯病越发严重了。完全无法分清楚现实和虚幻。”
    “在一天夜里，大开杀戒。”
    “死者，不计其数。”
    “从此，我们身化道便一蹶不振……”
    说到这里，光阳子微微摇头。
    “所以，乖徒儿记住。你可千万不要去尝试啊！”光阳子十分严肃的叮嘱道。
    李凡重重点头：“嗯！知道了，师父！”
    告别了光阳子，李凡回到自己房间。
    思索了许久，李凡放弃了强行修炼身化自我的打算。
    和【以我筑基】一样，这身化自我，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从后来天阳真人的境遇来看，他也没有选择这条道路。
    “傀儡……”
    回想着若干年后的那具化神傀儡，李凡心中渐渐有了主意。
    第二天，李凡找到几位师兄，告诉他们，自己想要一尊傀儡。
    “放心，小师弟。包在我身上！最近我思如泉涌，笔下生花，一连写了数本。堪称我生涯巅峰之作了！”二师兄陵拍着胸脯保证道。“我这就拿到坊市卖掉，为你挑选一尊最帅气的傀儡！”
    ……
    数天之后，李凡如愿以偿，得到了一尊机关傀儡。
    陵笑面有得色：“小师弟，这尊傀儡可是据说有着金丹实力。我也是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跟人买到的！”
    “师兄你真厉害！谢谢师兄！”李凡夸赞了声后，拿起傀儡，撒丫子跑了没影。
    “小师弟的身体可是恢复的越来越好了！”陵笑感叹道。
    密室中。
    李凡把傀儡置于面前，在手中割开一道伤口。
    将鲜血滴落在其上。
    同时运转起了《身化他自在》功法，祭练的同时感受着傀儡身上发生的丝丝变化。
    李凡放弃了身化自我的打算。
    但也没完全放弃。
    他的计划，其实也可以看做某种特殊情况下的身化自我。
    甚至还要更极端一点。
    那就是抛却自己这具肉身，将自身彻底化作傀儡。
    就像历史上真正的天阳真人做的那样。
    只不过后来天阳选了吸收地火，对傀儡进行淬炼提升。
    而李凡的答案，却是成为傀儡后，再身化自我。
    毫无疑问，这是一种自毁前程的做法。
    金丹傀儡，和人体的上限差距，不可以道里计。
    但对于想要迫切提升战力的李凡来讲，却是最好的选择。
    以傀儡之身修行【身化自我】，难度骤降。
    一是傀儡的精密程度，远在人体之下，更容易做到【物我合一】。
    二是完全不用担心自身受伤。
    傀儡的修补，只要材料充足，可容易了太多。
    而等到傀儡【身化自我】修行完成之后，物我合一状态下，能够爆发出的战力，也比单纯的以傀儡为【化身物】，要强上数倍。
    “首先要做的，就是舍去身躯，融入傀儡。”
    《身化他自在》中的这道法门，李凡运行起来，格外顺利。
    “应该是天阳这具身躯是早产儿，神魂和身体本就不太协调的缘故。”李凡若有所思道。
    就这样，瞒着身化道其他几人，李凡开始了自身的修炼计划。
    这个方案实在太过离奇，哪怕光阳子，都没有察觉到自己这位小徒弟身上发生的变化。
    只觉得他实在喜欢陵笑为他购买的傀儡，几乎已经到了从不离身的地步了。
    就这样，时光荏苒。
    转眼间，六年过去。
    吒仙钟响，征仙令至。
    身化道师兄弟三人，为谁去应征而争吵了起来。
    就在这时，李凡跟他那具傀儡一起，忽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司星师兄、陵笑师兄、连常师兄。”
    “我看，还是我去吧。”
    陵笑三人看着满脸认真的李凡，错愕不止。
    “小师弟，你说什么呢。这可不是闹着玩……”陵笑说着说着，忽然愣住。
    因为刚刚那句话，竟然是由那尊跟在李凡身后的傀儡口中说出的。
    “砰！砰！”
    傀儡踏步，来到三人面前。
    “此去参战，九死一生。要去，自然就得去我们当中最强的！”
    “师兄，你们以为如何？”
    李凡看着司星三人，轻轻问道。
    “天阳！你!胡闹啊！”光阳子刹那间最先看清楚了李凡身上发生的变化。
    面色变的惨白，想要上前，却不知想到了什么，脚步止住。
    只是微微颤抖的手，说明了他心中的极不平静。
    “你，早就预料到会有这天？”
    光阳子嗫嚅着问道。
    李凡笑而不答。
    看着几位师兄：“还请师兄们赐教！”
    三位师兄也逐渐回过神来。
    看着小师弟已经变化做傀儡的身躯，眼神中充满懊悔和悲伤。
    他们一时间，呆在原地，不知说什么是好。
    还是大师兄最先有了动作。
    他唤出自身那柄薄如蝉翼、翠绿欲滴的长剑，遥指李凡。
    “师弟，其实这种事，交给我来就好。”
    “哪有师兄，让师弟去送死的道理？！”
    李凡身形一个闪烁，挥舞着拳头，来到大师兄身边。
    “师兄，你可不要小看我啊！”
    感受着袭来的巨力，司星有些变了脸色。
    长剑飞舞，试图拦住李凡。
    但以往无坚不摧的剑刃，砍在李凡身上，却是一丁点痕迹都没能留下。
    这具傀儡的身体，不仅极为坚硬。
    速度也是比寻常金丹修士更要快上几分。
    招式大开大合之间，更是会从身体的不同角落射出各种奇形怪状的机关。
    一时间，司星只得狼狈躲闪。
    “天阳师弟，看来你真是废了不少心血。不过，既如此，我却更不能让你代我去了！”
    “小心了！”
    司星眉头扬起，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和绿剑合二为一。
    “铮！”
    长剑微微震颤，发出清脆的响声。
    随后剑身竟然如同流水一般，向着前后方向延展开来。
    “剑水天心！”
    大师兄的轻喝声从剑身中响起。
    水流般的剑芒瞬息而至。
    撞击到李凡的傀儡身躯后，不似之前被抵挡消散。
    而是如同光线一般，折返回去。
    在空中流动片刻，又顷刻间改变了方向，从另一侧再度攻向李凡。
    依然被李凡坚硬的身躯弹回。
    划过弧线，刹那又至。
    流水剑光越来越快，看上去，就像有一张水形巨网，慢慢将笨重的傀儡包裹在中央。
    此刻只是傀儡身躯，大部分神通无法施展。
    在司星连绵不绝的攻势下，李凡逐渐落入了下风。
    “古之修士，果然不容小觑。”
    李凡这么想着，面色一肃。
    傀儡发出仰天巨吼，身体发出暗红色光芒。
    震动中变换，转瞬间，人形的躯体消失。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只巨大的手掌。
    灵活的绕过剑水天心组成的剑光封锁，巨掌来到水网上方。
    再度膨胀。
    阴影范围将水剑全部笼罩在内，随后当头压下。
    却是使出了自身领悟的【翻天一掌】。
    借由傀儡巨大的身躯使出，颇有了丝镇压一切的韵味。
    “好神通！”
    大师兄司星兴奋地高呼。
    “我也有一式，请师弟你赐教！”
    “天意如水，上哉无形！”
    “剑名：天形！”
    翻天掌下流动的水剑瞬间消失不见。
    李凡却是感到了一丝莫名的危机。
    “唰！”
    无形的剑光闪过。
    巨掌尚未来得及压下，手背上就多了一道细痕。
    李凡凝视着此方空间。
    却没能找到司星的踪迹。
    又是一道剑痕浮现。
    李凡调动灵力，试图修复自身伤势。
    却发现剑痕内似乎附着了无形剑气，扼制了伤口的复原。
    剑痕出现的速度越来越快。
    转瞬间，李凡身上就变得伤痕累累。
    “小师弟，投降吧！”
    司星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他本身却是始终无影无踪。
    “师兄也是好神通！”
    李凡真心实意赞叹道。
    “不过……”
    李凡忽的提高了声音。
    “我还有一式，若是师兄你能挡下，我马上认输！”
    “好！我且拭目以待！”司星回应道。
    李凡收敛气势。
    过了片刻，他对二师兄陵笑说道：“陵笑师兄，笔请借我一用！”
    “啊？”陵笑先是愣了愣。
    “哦，好！”随后一支墨笔飞来，被李凡握住。
    倾注灵力，李凡在空中一挥而就。
    那是……
    一个【乱】字。
    乱字降临的瞬间，李凡的身躯上，一道道可怕的裂纹骤然浮现。
    再也维持不住巨手的形态，重新化作人形傀儡，跌落在地面上。
    “这种消耗……”
    李凡心中有些骇然。
    特殊石材打造的坚硬身躯，正在崩解。
    更是有不少地方，直接炸裂开来。
    这是李凡参悟迷域中的【乱字石】，而悟出的神通。威能之强，远超李凡的预料之外。
    施术者尚且遭到了如此可怕的副作用。
    更不用提直面【乱】字的大师兄司星了。
    天形的状态退去，他狼狈的显出身形。
    但在乱字面前，动弹不得。
    浑身灵气暴走，无法控制。
    作为化身物的绿剑，更是如无头苍蝇般的乱窜。
    “噗！”
    司星的手臂怪异的反方向折断，他眼中闪过一丝骇然。
    因为他察觉到，这种变化，即将在他浑身上下上演。
    “够了！”
    就在这危急时刻，光阳子终于出手了。
    他的化身物却是一颗柳树。
    青柳挡在司星面前，枝条顿时狂乱飞舞。
    许久之后，一切才慢慢平息。
    柳树消失不见，光阳子背在身后的手掌，微微颤抖。
    司星眼神复杂的看着瘫倒在地，也是受伤极重的李凡。
    “是你赢了，师弟。”他轻声说道。
    李凡微微松了口气。
    “天阳，你刚刚的那……”光阳子看着自己这位小徒弟，欲言又止。
    片刻之后，他长叹一声，放弃了追问。
    “罢了。我看出来，你有大秘密。”
    “不过，你能屈就我们身化道，也是我们这落魄小宗的幸事。”
    光阳子意兴阑珊，摆摆手离去。
    司星一时半会，不知说什么为好。
    只有二师兄陵笑，大呼小叫着，连忙为李凡疗起伤来。
    ……
    傀儡之躯，只要材料足够，再重的伤势修复起来也容易的很。
    陵笑又跑了一趟坊市，回来后没多久，李凡就痊愈了。
    在师尊光阳子和三位师兄的目送下，李凡和前来催促的征仙使者，一同离开了身化道。
    踏上了战场。
    周围的景色陡然静止。
    随后如同破碎的玻璃般，轰然炸裂。
    化作点点流光，尽数涌入李凡的脑海之中。
    数千载以前，属于天阳真人的记忆，清晰无比的浮现。
    包括【身化他自在】功法、炼制傀儡的法门、乃至用地火淬炼晋升傀儡等级的【地火升元阵】，等等这些，全都宛若亲身经历一般，牢记于心。
    但李凡此刻却是没有功夫去查看这些。
    因为他的心神，全部被【还真】传来的提示所吸引了。
    “虽死犹存，真灵不灭。”
    “以身化物，横渡万古。”
    “已解锁【化身】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