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〇三章 针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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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敞做事从不含糊,虽然他看起来老迈,但能力却丝毫不逊于那些年轻人。

    朝中这么多官员中,王敞属于资历较为一般,却是能做实事的,马上将沈溪的意图告知戴义和高凤。

    王敞觉得,只要将沈溪的事情通知二人,便等于告诉朝廷以及太后那边,二人有的是办法把消息通知到京城官场和皇宫里的人,而王敞自己则省事许多,只是见一下两位司礼监太监,便心安理得地回去了。

    戴义和高凤得知消息后则显得很紧张,他们可不会觉得这是沈溪在避让,反而担心沈溪以退为进。

    朝廷有人参劾沈溪,这件事明摆着跟皇帝失踪有关,针对沈溪的意图非常明显,无论是张太后幕后指使,又或者是文官集团内出于对沈溪擅权的担忧而为之,都会涉及对沈溪的不信任。

    张太后看似顺水推舟派出两名勋贵前来接管军队,无异于变相告诉沈溪,其实朝廷不相信他的忠诚。

    沈溪提出要前往蔚州迎驾,甚至提出要带兵去中原平叛等,让人意识到沈溪可能是对朝廷失望,才选择逃避,远离朝堂纷争。

    这件事本该由张太后跟参劾沈溪的人担责,但问题是现在戴义和高凤跟沈溪同处居庸关,生怕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于是赶紧将沈溪的意思传达,竭力撇清关系。

    “……沈大人怕是对朝廷有极大不满,若太后娘娘知道了,再次有计划地进行针对,还不得出大事?这位爷乃是陛下最亲近最信任的大臣,还是大明开国以来少有的功臣,这样的大才若对朝廷失望,不得了啊!”

    高凤跟戴义说话时非常紧张,他比戴义更着紧,因为他是张太后的人,把自己的身家性命跟张太后紧紧地绑在一起。

    若沈溪这边出了状况,跟张太后对立,进而影响皇帝跟太后的关系,高凤会觉得是自己没有做好,可问题是他根本就没能力解决这些问题,劝阻不行,安抚也不行,只能赶紧去信给张太后,通知最新情况。

    戴义皱着眉头问道:“太后派来的人,几时到居庸关?”

    高凤叹息道:“消息都传来一天了,以京师跟居庸关的距离,用得着走上两三天吗?唉,或许是两位勋贵养尊处优惯了,行事才如此拖拉,但就算再缓慢,应该也就这两天的事情吧!”

    大明世袭勋贵的素质参差不齐,名义上谁都擅长弓骑,自幼习武,熟读兵书,但这些人既有田宅又有朝廷俸禄,逢年过节还有封赏,谁会真正练习行军打仗的本领?

    弘治朝前敕封的那些勋贵,除非跟皇室关系非常亲近,否则基本上难以受器重和提拔,很多人都安排在不痛不痒的位置上,基本都属于在五军都督府挂个职,然后就在家遛鸟逗狗,各忙各的。

    就算这样,这些人还不安生,用手里的特权侵占越来越多不用上税的土地,很多时候朝廷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些人让他们掌军权,行动迟缓不说,就算到了居庸关也难以对沈溪形成有效掣肘,沈溪要对付他们根本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九边兵马以及京营官兵也不可能真正听从他们的命令。

    这正是戴义、高凤最担心的地方。

    若沈溪无心造反,派这样两个草包来根本是画蛇添足,让沈溪心生不悦,甚至有退出朝堂不问世事的打算,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信号。

    若是沈溪真有造反的想法,这样两个人也不会影响沈溪做事,反而会给他一种起兵的借口……看看,朝廷对功臣如此不信任,那我有什么理由继续效忠卖命?

    戴义显得很紧张:“不管两位爵爷几时前来,咱先让沈大人那边安心下来才是……现在赶紧派人去跟谢阁老说清楚,劝他快点儿到居庸关来。如今能劝说沈大人留在居庸关的,怕是也只有谢阁老了吧?”

    戴义跟高凤的侧重点不同。

    高凤所想是赶紧把事情告知张太后,把责任甩出去的同时,也让张太后有个应对的心理准备,把所有决定权都交给张太后。

    但戴义这边则有一定主见,他毕竟是首席秉笔太监,司礼监掌印出缺,他不能什么事都不管,他从之前王敞前来传达的意思中找到个关键点,那就是沈溪即便要离开居庸关,也会等到谢迁前来,那为何不索性让谢迁去劝沈溪?

    高凤受到启发,一拍大腿:“言之有理,咱们赶紧派人去跟谢阁老打声招呼……文官的事情让他们内部自行解决,若沈大人真的对参劾的事情有所不满,大可让朝廷降罪于艾洪便是!”

    ……

    ……

    此时此刻,原来历史上曾官至福建左参政的艾洪不知道,他受人指使参劾沈溪,结果却被高凤当作可以随时牺牲掉的对象,目的仅仅只是让沈溪心里好受一些。

    如同沈溪猜测的那般,的确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促成这件事,始作俑者便是张太后,而具体负责落实的人便是内阁大学士杨廷和。

    此前张太后身边找不到更能值得信任之人,便采纳谢迁离京前留下的意见,有事的话去跟杨廷和以及梁储两位内阁大学士商议。

    谢迁有一点做得很好,那就是在刘瑾倒台后,将内阁权力牢牢地掌控在手中,此后无论谢迁做事是否受到张苑钳制,至少保证了内阁三位大学士没有阉党或者外戚势力的人,都是正统儒官,有着远见卓识的存在。

    谢迁走后,因为内阁和司礼监的联系基本中断,杨廷和跟梁储手头的权力不是很大,但他们在参议朝事时毫不含糊,该拟定的票拟都会如期定下,虽然司礼监没有主管批阅用印之人,导致许多事情迟迟定不下来,但跟他们关系不大,内阁只需要将自己分内的差事做好即可。

    张太后之前从未找梁储和杨廷和商议事情,一直到对鞑靼战事结束,出现皇帝离开大军保护、偷偷到地方去游玩的情况,张太后慌神了。

    张太后在朝中最信任的人只有谢迁,在四顾茫然毫无头绪的情况下,只能找两位内阁大学士帮忙,本身内阁大学士便在皇宫里办差,要找他们商议事情也比较容易,如此一来杨廷和的作用便凸显出来。

    论资排辈来说,历史上杨廷和早入阁,理应是内阁次辅,但因为沈溪到来产生的蝴蝶效应,杨廷和跟梁储基本是同时入阁,但因为梁储资历更高,使得梁储在内阁排序上位列杨廷和之上。

    本来张太后没有区分二人中谁的地位更高一些,只是叫他们到永寿宫参议,通过会谈间察言观色,以及对事情的推理,张太后发现杨廷和的能力要比梁储高那么一点点,说话办事完全就是个狡猾的老狐狸,诡诈多变,几乎每个疑难都能多方面进行解析,并给出多个备选答案,让人信服。而梁储则显得公事公办,套话说得比较多,但拿出来的应对之策基本没有,敷衍成分明显。

    这种现象,并非是杨廷和真的比梁储强多少,只是杨廷和善于把握朝廷形势和走向,对朝中各派系渊源了若指掌,可以有针对性地提出意见。

    此外,杨廷和跟沈溪的关系相对梁储而言,较为疏远。

    沈溪在翰林院、詹事府那几年,恰好杨廷和因丧守制,二人间交集很少,而梁储因为跟沈溪同为东宫讲官,私交不错,由始至终梁储都没有将沈溪视为竞争对手,自然不会跟杨廷和一样处处防备沈溪,并做出许多敌对假想。

    而恰恰这个时候,张太后因为张氏兄弟的挑拨,非常担心掌握军队大权的沈溪会图谋不轨,杨廷和准确地把握住这一点,迅速赢得张太后的信任。

    以至于到后来,张太后问策时基本只找杨廷和,尤其涉及应对沈溪威胁的事情,主要便是由杨廷和牵线搭桥,很快便促成兵科给事中艾洪参劾沈溪。张太后在杨廷和建议下,顺势派出怀宁侯孙应爵、新宁伯谭佑去居庸关接管军权。

    但今天早些时候高凤从居庸关传回消息,说是沈溪透露要在谢迁抵达居庸关后前去请正德皇帝回京,甚至主动提请带兵去中原地区平叛,甚至连沈溪从隆庆卫调二百人马前往蔚州,也为张太后所知。

    “……太后娘娘,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杨廷和很懂得把握时机,他知道此时张太后最担心的就是儿子朱厚照的安全,沈溪以兵部名义,从隆庆卫指挥使李频那里调拨二百人马,此举非常危险,他可以在这上面大做文章。

    张太后紧张地道:“杨卿家,有话但说无妨!”

    永寿宫内,张太后紧张地望着杨廷和,此时杨廷和所说的一字一句都牵动她的神经。

    杨廷和道:“二百人能干什么?单纯只是用来保护陛下的话……何至于沈尚书亲自出马调拨?”

    张太后倒吸了口凉气,问道:“以杨卿家的意思,沈卿家要对陛下图谋不轨?”

    “是!”

    杨廷和直言不讳。

    杨廷和非常善于制造紧张气氛,他查人于微,而且跟沈溪没有交情,且因头上有谢迁的压制,使得他总有一种郁郁不得志的感觉。

    谢迁虽然对沈溪多有打压,但更多时候却是欣赏,这次对草原用兵沈溪立下大功,杨廷和非常担心沈溪会入阁,到时候会影响他的地位不说,更担心谢迁直接指定沈溪为接班人,毕竟就算谢迁跟沈溪再交恶,但两人的姻亲关系却是不争的事实。谢家要在谢迁致仕后依然保持对朝政的影响力,栽培沈溪是最正确的选择。

    杨廷和现在面临的情况是按照资历,梁储在内阁的地位在他之上,是事实上的次辅;要是按照皇帝的宠幸程度,沈溪也是远胜于他。

    内阁首辅的产生虽然是按资排辈,采取递进制,即首辅下台后,由次辅补位,但也不排除皇帝直接打破常规指定谁为首辅,因此不管是梁储还是沈溪都是他上位的绊脚石。

    好在沈溪年岁实在太小,文官普遍对其不服,杨廷和表面上跟沈溪井水不犯河水,但心底里却很不甘……凭什么一个后辈,考中状元不过九年多,就可以做到兵部尚书的位置?凭什么沈溪可以在朝中呼风唤雨,而我只能在内阁憋屈地当个三把手,坐上首辅之位遥遥无期?

    杨廷和对沈溪有一定成见,说话时难免带着偏狭,但从某种角度而言,他算是正投张太好所好,因为他站在了皇室的立场上,剪除一切威胁到皇权存续的可能,就算沈溪在旁听了也只能报以苦笑,谁让封建王朝的臣子以忠君体国为第一要务,必须尽全力为皇室的安危负责?

    听了杨廷和的话,张太后有些迟疑,摇头道:“沈卿家刚从草原上回来,立下赫赫战功,到张家口后更是主动跟麾下嫡系兵马脱离关系,说他要对陛下不轨,始终缺乏有力的证据。贸然处置的话,留下千古骂名不说,还会让万千将士跟朝廷离心离德,对当前大局不利!”

    言语间,张太后望着杨廷和,想通过观察对方的表情变化发现一些端倪,当然最主要还是让杨廷和做进一步分析。

    但杨廷和却不再说话,大概意思是我能说的已经说了,至于太后您是否相信,就不关我的事了。

    好了好一会儿,张太后无奈地叹道:“杨卿家你且说,这件事如何处置为好?”

    杨廷和道:“为避免打草惊蛇,在寻回陛下之前,朝堂得维持必要的稳定。现在可以以地方叛乱为由,朝廷派出人马去山西平叛,顺带保护陛下安全。”

    杨廷和在思考问题上很全面,没有直接下令沈溪不得离开居庸关,还有就是各地不得以任何名义调动人马,因为他知道在西北,沈溪的影响力很大,无论是宣大总督还是三边总督,沈溪都曾做过,地方上很多官员和军将都会听从沈溪命令,这个时候越是强行改变什么,越适得其反。

    所以杨廷和的建议,是要避免沈溪调派的二百人马对皇帝安全造成威胁,那就需要派出更多兵马去蔚州,冲抵沈溪派出的这部分兵马,把主动权牢牢地掌控在朝廷手中。

    张太后却有些不明白,问道:“杨卿家,你说的派人去平叛,哀家不是很明白,这地方上的叛乱有这么严重?沈卿家说是为避免流寇威胁,才不得已派出两百人去护驾,你这边也说要派人,到底北直隶和晋、豫等地的叛乱到了何等境地?”

    这问题问到了点子上,杨廷和对中原地区叛乱的了解程度,比起沈溪来更为深刻,因为他在内阁可以得到各地奏疏,比沈溪从地方上搜集的情报更为详尽,很快他便对张太后说明详情,张太后听到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张太后感慨地说道:“未料此番对草原用兵,会对民生影响这么大,竟出现民不聊生的状况,看来这场仗的确不该打啊。”

    杨廷和的讲述带着偏见,他告诉张太后的是正因为这场战争的影响,才导致中原地区百姓流离失所,进而变生民乱,盗匪四起,但这话明显经不起推敲。

    沈溪的军费是从佛郎机人手上筹措,粮食也是从江南和湖广之地收购,而中原之所以出现叛乱,可以追溯到弘治甚至成化时期马政的苛刻,以及过去几年中原灾情不断导致的粮食减产,当然最关键的还是今年黄河水患,水灾发生后因为朝廷救灾不力,又接着发生瘟疫,才导致出现一系列状况。

    沈溪跟这场叛乱的关系不大,但杨廷和避重就轻,他知道什么时间说什么话最合适,在他提出沈溪是危险人物必须要严加防备时,必须跟张太后说明沈溪出征获得功劳背后带来的恶果,如此一来沈溪头上的光环就会被无限降低,甚至于不能称之为功劳,而要称之为罪过。

    至少以张太后的见识,没觉察出杨廷和所说有何问题。

    杨廷和道:“太后,如今应当派出可信之人,前去山西保驾护航,所率人马也尽量从京师抽调,以骑兵为主,可以快速奔袭,保证在沈尚书的人马抵达蔚州前,可以对陛下先一步行使保护之责。”

    张太后点了点头,此时她已被杨廷和说服,问道:“杨卿家认为派谁去最合适?”

    在张太后看来,最值得信任的当然是她那两个弟弟,但她又知道寿宁侯和建昌侯没什么本事,起不到保护作用不说,甚至关键时刻还可能会添乱。

    好在杨廷和压根儿就没打算举荐张氏兄弟的打算,相比于沈溪,他更不相信张氏兄弟的为人。

    杨廷和虽然心中已有定数,但还是故作迟疑之后才道:“当以户部尚书杨一清,以及保国公朱晖前去。”

    在杨廷和看来,现在朝廷上下符合晋升秩序,又最知兵的人非杨一清莫属。

    本身杨廷和跟杨一清就关系紧密,他自然更倾向于本家杨一清,最重要的是杨廷和知道杨一清不是沈溪派系的人,完全可以起到牵制沈溪的作用。

    至于举荐朱晖,不在于朱晖的能力有多高,而是朱晖在西北多年,曾做过三边总制,关系网强大,所以杨廷和觉得,派朱晖去能最大程度上抵消沈溪的强项。若真出现沈溪领兵叛乱的情况,要收买人心的话,很多西北军将会在沈溪跟朱晖间做选择,届时朱晖就能发挥最大作用。

    张太后自然不知个中内情,也不会详细去问,她只是略微回想了下,一个是谢迁赞不绝口的户部尚书,一个是朝中德高望重甚至她丈夫也非常器重的保国公,便觉得这件事很靠谱。

    但张太后还是问了一句:“让英国公张老公爷出马,不是更好吗?”

    杨廷和摇头:“太后,如今陛下不在京师,五军都督府需要张老公爷这样德高望重的长者主持军政,现如今最重要的不但是及早将陛下找回,保证陛下安全,更要维持好京师的安定。”

    “哦!”

    张太后应了一声,仔细想了下重重点头:“杨卿家,你说的都很有道理,哀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既然你觉得这么做合适,便帮哀家拟定旨意……哀家希望这件事不要惊动沈卿家,他毕竟是我大明少有的功臣!”

    最后张太后说是要维护沈溪周全,但其实还是支持了杨廷和的建议,如此一来更加体现出朝廷对沈溪的不信任。

    杨廷和恭敬行礼:“臣遵旨!”

    ……

    ……

    有杨廷和帮忙拟定懿旨,一切都很顺利。

    其实杨廷和在来拜见张太后前便已有了详细计划,所以做起事来干净利落,很快便处置好一切,这也是张太后最欣赏他的地方。

    懿旨拟好后迅速发往宫外,虽然大明有规矩后宫不得干政,但自古以来孤儿寡母的时候太后的地位都与众不同,张太后如今只是不垂帘听政而已,若她有心的话,至少她有资格过问朝政,而且朝中文武都会听她的。

    尤其是在朱厚照不在京城,没人当主心骨的时候,张太后的地位随之凸显,朝廷上下的事情她基本可以做主,这也跟有杨廷和、梁储等大臣鼎力支持有关。

    尤其是杨廷和,背后并不仅仅站着谢迁,还有朝中很多跟他关系密切的老臣,以及一些态度中立的文官,诸如何鉴、杨一清等人此时也都完全支持杨廷和,俨然将杨廷和当成大明宰辅看待。

    就在杨廷和拿着懿旨,准备去见杨一清,商议保护皇帝以及平息地方叛乱时,没等他出大明门,就被内阁同僚梁储拦了下来。

    梁储郑重其事地道:“介夫,有事想跟你商议一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杨廷和急不可耐地道:“叔厚请见谅,我这边有重要事情处置,等完成任务后,自会回来跟你说清楚。”

    说着杨廷和便要往宫外走,却被梁储再次拦住。

    此时杨廷和基本能确定梁储前来,就是跟他说关于沈溪,以及他现在为张太后所做的事情。

    梁储在内阁排位到底在杨廷和之上,以目前的情况看,就算谢迁致仕,继承首辅位置的人也是梁储而不是杨廷和。

    杨廷和对沈溪是有诸多不满,但对于梁储还是存有敬畏心理的,因为梁储年岁比他大,学问也很好,桃李满天下。

    梁储叹道:“你当我不知你因何去面见太后?太后现如今因为关切陛下安危,有些乱了阵脚,此时你不该鼓动朝廷内部纷争,更应维持上下一心,早些将陛下找回来才是。”

    杨廷和望着梁储,微微皱眉:“难道现在我不是这么做的吗?”

    梁储苦恼道:“做是做了,但路子却不对,你非要将之厚推在朝廷对立面上,他在西北做错什么了吗?西北这一战,是他顶着巨大的压力打下来的,没有耗费朝廷一两银子,一颗粮食,陛下对他称赞有加。现如今朝廷需要安定,怎能让之厚这样的功臣心凉?”

    杨廷和没有对梁储报以多大敌意,略微沉默后叹道:“我所做这一切,正是要维持大明安定,跟叔厚兄所说不同,我并非是要造成上下失和,反倒是要让朝中文武一心。若之厚那边不理解,也没办法,谁叫现在陛下出游情况未知,而他手上掌握的权力又太大呢?”

    梁储道:“你下一步要作何?”

    杨廷和回道:“太后娘娘懿旨,让保国公与杨应宁一起前往山西,一方面平地方盗寇,一方面保护陛下,劝说陛下回朝。”

    “不可!”

    梁储直接道,“那边有之厚调动人手便已足够,就算真要这么做,也要先等谢阁老回来后再说……谢阁老车驾如今已出宣府,正在往居庸关赶,距离京城已不远,或许三五日便可回朝。”

    杨廷和望着梁储,显得很难理解:“陛下在外情况危及,一刻都不能等,若谢阁老回来后再安排事项,出了问题,这责任谁能承担?”

    梁储并不想杨廷和跟沈溪间产生嫌隙,倒也不能说交恶,因为这件事两人分别站在不同的立场,本身谁都没做错。只是以梁储对沈溪的了解,笃定沈溪根本不可能造反,且当下正是在沈溪立下大功后,他生怕皇室跟杨廷和等文官联合起来针对沈溪,让沈溪这样的功臣寒心。

    杨廷和则显得直接了当:“叔厚兄所说的事情,我自会酌情考量,但如今是太后娘娘下旨,我不能回绝。现如今要保证陛下的安全,还有军中和朝廷的安稳才是重中之重。叔厚兄,告辞了!”

    谈话的时候,杨廷和对梁储始终保持尊重,但在意见相左时他可没有采纳梁储的意见,一直以来杨廷和都有主见的人,不会轻易附和他人。

    而且杨廷和做事雷厉风行,在他看来只要程序没错,而且始终站在朝廷和皇室的立场上,就会马上去做,不会因为别人的意见而中断,本身他也不认为自己做的事情有错,甚至不去想这是在针对沈溪,而是觉得自己公事公办。

    “你……”

    梁储还想说什么,但他了解杨廷和的为人,当杨廷和如此执着地去做一件事时,他也难以阻拦。

    等杨廷和行礼告辞后,梁储仍旧很担心,嘀咕道:“谢阁老还没回来,结果这边先有了麻烦,却不知该由谁来主持大局为好。”

    本来应该是他拿出自己内阁次辅的身份,去管束杨廷和,但梁储现在在这方面的信心不足,他在做事上属于中庸守旧的一类人,魄力远不如杨廷和,这也是为何张太后会选择杨廷和而没有用他的根本原因。

    在这种时候,梁储缺乏控制大局的能力,所以他希望有德高望重之人出来劝说杨廷和,缓和一下越发严峻的态势。

    当他意识到事不宜迟时,首先想到京城内可以对此造成影响的人,一个是英国公张懋,另一个则是吏部尚书何鉴。

    张懋跟何鉴都是朝中老臣,但梁储想到张懋作为军方老大,在皇帝不在的情况下应该会选择低调回避,不可能出面劝阻或者主动去跟张太后进言,反而是吏部尚书何鉴在做事上更有一套,且何鉴年岁和能力在那儿摆着,于是梁储马上去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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