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7章 丧钟为谁而鸣

    埃博拉的恐怖之处在于看不见摸不着，它无处不在，无孔不入，往往一个最微小的疏忽就能导致可怕的感染。

    汗对自己的保护做的非常到位，每次进入病区都会详细认真的检查防护服，出来后也会进行非常细致的消毒，这让他每天游走在无数病毒之间却从来没有中招。

    但汗忽视了身边工作人员所带来的危险。

    三天前一个医生向汗汇报工作的时候，说自己不太舒服，汗便随手测试了一下对方的体温，感觉体温有点高，就又检查了对方的眼睑，发现他的眼睑内侧呈现出血红色，眼白发炎，眼部血管肿胀，这是非常典型的疟疾症状。

    汗给对方拿了一些钱去购买治疗疟疾的药物，并叮嘱他不要到处乱走，然后马上给费尔打了电话，将手头的工作交托出去，再把自己关在一个单独的房间里，只通过电话和外界联系而不再接触任何人。

    汗的担忧是对的，那位医生第二天就病倒了，高烧，眼睛充血，腹泻，呕吐，健康情况急转直下。

    一切都表明这不是普通的疟疾。

    曾经菲洲人最害怕疟疾，但庆幸于一位铧国科学家从古老的铧国医学典籍中获得的灵感而提炼出了青蒿素，让疟疾不再是致人死命的绝症。

    如果是疟疾该多好啊，可惜不是，而是埃博拉。

    汗的症状出现在两天后，很快就被送进了他每天都要巡视的病区，和他之前照顾的病人们住在了一起。

    没办法，除了这里没有其他可以安置他的地方，他尽管是所有人都非常尊敬的医生和英雄，甚至被科罗马总统称赞为民族英雄，但他也只能住在污水横流的病区里，暴露在众多病毒之下。

    柯本杰在汗进入病区之前抽取了血样，并迅速做了检测，结果不容乐观，汗的血液检测结果显示他体内的埃博拉病毒呈高度阳性。

    在目前的情况下，这意味着汗和病区里绝大部分埃博拉病毒的感染者一样，死定了！

    李睿听到这个消息的反应先是震惊，然后是恐惧，再然后是战栗，脑海中回想起和汗博士一起喝着难喝的咖啡，开着无聊的玩笑，度过的那些艰难的时光，想起他每一次勇敢无畏的穿行在病毒之间，满头大汗却又展现出疲惫笑容的憨厚样子。

    “他不能死！”李睿斩钉截铁的道。

    费尔表现出了同样的态度，汗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当然这样想。

    克莱尔得到消息之后也是一样的反应，当然她考虑的更多，汗是塞拉利昂乃至整个菲洲抗击埃博拉病毒的榜样人物，汗如果倒下会让民众丧失信心，甚至有可能导致多米诺骨牌坍塌般的灾难性后果。

    不得不说政客的敏感性就是高，就在李睿准备去探望汗的时候，听说已经有数不清的民众把治疗中心包围起来，他们知道汗也被感染，恐慌于家人或者自己的性命，全都聚在一起等待结果。

    等李睿和克莱尔乘坐SH公司的卡车赶到治疗中心的时候，看到黑压压的人群堵塞了道路，尽管那也称不上为一条道路，但卡车还是失去了前进的能力。

    很多人脸上带着悲愤，更多人则是麻木和恐惧。

    不断有人死亡已经令他们的神经紧绷，现在就连他们心中最后的希望也倒下了，如同在他们耳边敲响了丧钟！

    昨日的丧钟为他人而鸣！

    今日的丧钟为汗而鸣！

    明日的丧钟就是为每个人自己而鸣！

    克莱尔低声道：“如果汗死了，这些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李睿本来不想相信，但眼前的一幕还是让他意识到自己低估了人性的脆弱。

    卡车靠着鸣笛开路，好不容易进入治疗中心，费尔立刻迎了上来，汇报了一个不容乐观的消息。

    “外面那些人的情绪很激动。”费尔道，“太多人死去了，他们已经承受不住这样的日子，汗的倒下是压垮他们心理的最后一根稻草。现在有人传闻是医生和护士将病毒从乡村带来这里，如果汗死去，他们或许会暴动！”

    李睿没想到情况会如此恶劣，忙问道：“汗的情况如何？”

    “高烧，但还有意识。”费尔道，“你要不要跟他说几句话，他有手机。

    李睿点点头，飞快来到病区外面，透过唯一的窗户能看到汗正躺在简易的床上，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拨通了留在病区内的手机，李睿看见护士走过去把手机递给汗，他艰难的将手机放在耳边，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举起一块大石头。

    “嗨，亲爱的李，谢谢你的来电。”话筒里传出汗虚弱的声音。

    “汗，你现在感觉如何？”李睿声音有些哽咽的问，“我能进去看你吗？”

    汗道：“不要进来，我不想你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也不要哭泣，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一天。”

    李睿道：“我不会让你死去，我会想办法救你。”

    “谢谢你，你已经救了很多人，现在我把生命交托给你了，但不要有压力，你并不欠任何人。”汗道，“这个世界很残酷，所以我们需要互相帮助。在我强壮健康的时候，我会尽我的职责去帮助别人，假如我离开了，我希望接替我的人也能如此。李，你是一个忠实的，慷慨的，无私的朋友，希望你能继承我的志向，帮帮这里的人民。”

    “我会的，但我不想接替你，我需要你恢复健康，整个治疗中心，整个塞拉利昂都需要你好起来。”

    汗开始咳嗽，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希望如此，但我现在得休息了，我已经筋疲力竭了，也许这是一个很好的结果。”

    李睿几乎就要哭出来了，强忍着道：“好好休息，我会想办法的！”

    挂了电话，李睿立刻找到柯本杰：“疫苗和ZMAPP的试验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

    “我会尽快！”柯本杰也知道时间紧迫，必须采取措施，而唯一能够救汗的，不是金钱，不是权力，不是名望，也不是其他任何东西，而是正在实验室里进行着实验的ZMAPP和VSV-ZEBOV疫苗！

    他们必须做点什么来救汗。

    他们拯救的不只是汗，也是他们自己，是这个国家，是这片土地，是人类的希望。